对于自己不能像往常一样起来走动这一点,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 因为身体虚弱所以不能工作过劳,这可能是我最大的祝福。 进入中国内陆的门在表面上是“开”了许多年,但实际上它只是稍露门缝而已。到泽库会议之后,才是真正门户大开。当时签定的协议重新订明外国人在中国国土上有随意行动的自由,其实这点在以前的协约早有提及,但这次外国人的行动是加上了大清皇帝的谕令保护。他们所到之处,当地官民都得以礼相待,且不得阻碍他们的行程;这个谕旨会在各城中张贴。此外,在随后的两年内,英国官员还可以前往中国各地,查看这个命令有否落实执行。 中国内地会的成员,是最先利用这一条约之便,在中国各地开展福音工作的外国人。好多次,在他们到达一个新城市之时,当地官员会惊慌失措地匆匆赶来,慎重其事地招待这些不速之客,而他们的手下则会飞快地往城中各处张贴那些写有皇帝谕旨的告示。 宣教士那阵子在中国各地无远弗届,甚至还深入至西藏等内陆省分。在最初的十八个月内,他们就走了三万里路。 他们的道路亦非一帆风顺。中国政府虽然批准他们有往来各地的自由,但很多当地的领袖却对洋人非常反感。除此之外,这些行程本身亦相当艰巨,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得徒步,而有时可坐的交通工具就只有木制车而已。 返回中国后的头几个月,戴德生只能完成其计划的一小部分。当他沿南中国海北上航行时,他得了个严重的病,使他不得不在镇江多逗留好一段日子。在那里,他可以做的就只有祷告和协助回复内地会的函件。 “对于自己不能像往常一样起来走动这一点,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他写信把自己的感受告诉珍妮。当时珍妮正留在英国照顾戴家的孩子,除玛利亚所生的四个儿女外,珍妮自己又有两个孩子,此外,还加上童跟福的遗孤女。在其后一封信中他写道:“因为身体虚弱所以不能工作过劳,这可能是我最大的祝福。” 不过工作过劳是无可避免的了。戴德生除了要带领内地会在中国各地的工作外,还得编辑《百万中国人》(CHINAMILLON)这本由内地会出版,在英国售卖的新宣教杂志。另外,因为差会的秘书健康日差,而不得不返回英国休息,于是戴德生又兼顾起他负责的办公室事务来。 当工作稍可歇息时,戴德生就会弹奏起他的小风琴和唱圣诗。他最爱的一首圣诗是这样的:“耶稣,我在你的喜乐里安息、安息。” 一次,在两个成立较久的宣教站附近发生骚乱,当戴德生接到这坏消息时,年轻的倪高斯也在场,他是那十八个到内陆拓荒的宣教土之二他想,戴德生可能需要安静一下,正预备离开之际,突然他听到戴德生哼起这首歌:“耶稣,我在你的喜乐里安息、安息……” 满脸惊讶,倪高斯转过头来问他说:“当你的朋友正在危难之际,你怎会有心情吹口哨的呢?” “你愿意见到我只会担忧愁烦吗?”戴德生回答说。“这样对我并无益处,反会影响我继续其它的工作。我当做的唯有把重担卸给神。” 无论日夜,戴德生都会随时把重担卸给神。他们在镇江的总部,那些半夜突然醒来的宣教士,都会不时听到戴德生在低声吟咏着这首心爱的诗歌,这正是他处理内地会面对的压力和问题最直接的方法。 当戴德生的体力渐渐恢复,可以再上路时,他知道他可能要比原先计划的四十个星期,在中国多逗留一段时期。“有些时候这看来实在难以接受,”他写信给珍妮说,“因为要离开你那么久。但想起主要离开天上的居所三十三年,然后在各各他山上完成最后的工作,我实在为自己的自私惭愧。” 在中国逗留了十六个月之后,戴德生和珍妮重聚了,不过他们快活的日子是相当短暂的,因为戴德生从中国带回来一个悲惨的消息。原来中国北方发生大旱灾,有六百万人因为多年禾稻失收而要面对饥馑。两位最近被差派到灾区的宣教士回复说,在那里有数以千讦的儿童死亡,而大量少女则被卖作婢仆,并且辗转再被卖至南方的大城市。 戴德生深切感到中国北方的需要乃燃眉之急,于是四出奔走,向全英国上下的基督徒报告当地灾情,请他们加以援助。于是为救助该地儿童的奉献开始进来了,但另一个问题又产生了。 有哪位女性可以到该省分带领救助妇女和儿童的工作呢?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白种妇女跨过分隔山西和沿海的山岭,进入内陆。因为要经过这些山岭,最起码也需乘两星期的驴车,穿越一些险恶的地段,并且夜宿在一些阴冷的旅馆里。 戴珍妮既有经验,又乐于助人,她对当地语言又相当熟识,加上还已赢得其它宣教同工,无论是男或女的信任,她实在是最佳人选。不过珍妮这么想,她怎能离开呢?她和戴德生已分开了一年多,他正如过去一样,在中国把自己都累坏了,回到英国,珍妮正好在这里助他一把。还有,假如她去了,有谁照顾这七个小孩呢? 当她挣扎要作出决定时,珍妮祷告求神给她一个征兆。“我觉得我的处境和基甸甚为相似!”她这么写道,“我在中国能够发挥的能力,正如神对基甸说的一样,‘不是我差遣你去的么?’我需要有羊毛来证实这确是神的差遗。为要使那些希望我留在英国的弟兄姊妹也有同样看法,我求神首先给我费用好去买一些必需品以装备上路,因为我有的已所剩无几了。此外,他还得给我五十镑,好待我去时手里有钱。” 第二天,一位朋友来找珍妮说:“我这里有少量金钱,你就用来打点上路吧。”那是十英镑,正好是内地会给每位宣教士装备上路的费用。其后数天,她又收到一张突如其来的五十英镑支票。她的羊毛神已经应允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最后,她最为关心的事,也由戴德生的妹妹贺美解决了。贺美就住在塔兰路总部的附近,她宣布说:“假如神呼召珍妮往中国去,我就负起照顾孩子们的责任。” 于是珍妮和戴德生又得分开了。这一年内珍妮在中国北方照顾那些饥馑的妇女和儿童,而戴德生就留在英国训练另三十位新任宣教土。而因着事工的发展,另一个新问题又产生了。 那些拓荒的宣教土到达一处新工场,自然就会找地方建立自己的家,然后自然地有些人又会想娶妻成家。于是为此之故,内地会就得差派妇女进入中国的内陆,这在其它宣教机构都是绝无仅有的。就这样,另一股对内地会的批评浪潮就涌过来了。结了婚的宣教土不久就会生孩子,于是单身的妇女又得被差派去帮助那些忙碌的母亲,负起传福音和教导中国妇女的责任。假如差派已婚妇女去参与拓荒工作所招来的批评是厉害的,那么容许单身妇女到中国内陆面对危险和困难所惹来的攻击,就更严厉了。 但戴德生记起玛利亚在中国的工佗是成功而有果效的,那是他在中国早期的一段日子;如今珍妮又被差派到山西去完成这前无古人的任务,他对女宣教土的勇气、毅力和应变能力实在有极大的信心。于是当他和珍妮于一八七九年在上海重聚,然后一同上路,探访内地会在中国新成立的宣教中心之后,开放“妇女工作”一事已是事在必行。而这一决定后来竟成为戴德生所做的最出色的决定之一。 最初进入内地去的妇女在扬子江中游被担搁了好一段日子,她们的圣诞节是在旅途上度周的,而她们的行李亦得放在大石上晾干。当她们到达目的地时,围观的人群真是把她们吓坏了! “过去整整两个月,”倪高斯太太从重庆写道,“我每天都和数以百计的妇女见面。我们的屋子就像市集一样。 倪太太多次都因为疲累过度而在聚会中晕倒,因为在这有六千万人口的省分,只有一位白种人妇女,于是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来他们的家,听她讲福音故事。当她醒过来时,她发觉那些妇女是带着爱心和关怀,为她扇风。一位妇女更是待她如自己的亲女儿,她派人用自己的轿把倪太太接回家里,让她在最舒服的床上躺下来。在打发其它年轻妇女离开后,她会坐在床边,亲自为这位累坏了的客人摇扇,直至她睡着了为止。之后她又会安排一顿丰富的晚餐,非要倪太太吃饱才肯让她回家。 每到一处,这些女宣教土都惊奇地发现,那些人是多么乐意见到他们,又愿意听她们讲道理。他们并不是怀着好奇而来,而是真正对圣经和耶稣的事有兴趣。所以自从那些女宣教士出现后,到第二年年终,在内陆的省分已有六、七十人信主,而且还成立了几间小型的教会。 但这种工作所要付出的代价和所要面对的危险,就唯有戴德生清楚了。他心爱的妻子玛利亚就是因应需要,劳碌过度加上患病去世的。于是他每天都为内地会的每一位女同工祷告,求神保守她们的健康和平安。但他又写信告诉母亲说: “看见我们的工作已深入中国最偏远的地区,而且潮上轨道,我内心的喜悦实在难以形容。为这一切或活或死我也是甘心的。” 事实上他差点也要离开人间。一八七九年间,他曾三次染上重病,幸好珍妮当时已在中国,可以照顾他。珍妮对他的支持和鼓励,从当时他写的一封信中可见一斑: “假如我们下定决心,不让任何压力影响我们和主的关系,你以为我们能否每一刻钟都可以过看得胜的生活呢?这种生活所带出的影响力,能否传至会里的每一位成员,然后又再反射回来?在过去几个月里,我特别觉得我们工作最重要的一环,是那些看不见的代祷。我们的信心要影响那些神给我们的同工,过得胜的生活。他们打的是有形的仗,而我们打的则是看不见的仗。我们焉敢不继续求神,使我们可以在这些战争中得胜,因为这些仗都是为主而打的,而我们也是奉他名来的。” 戴德生的病虽然能度过危险期,并且渐渐恢复健康,但他在经济方面的考验却是有增无减。“我们的经费愈来愈短缺了,我们实在需要更多的祷告。但神必不致令我们失望,让我们信靠他,不要害怕。”他写信给一位同工说。 当一位朋友发觉他在休养期间,都是不断以祷告度日时,戴德生就解释说:“假如你需供养一个大家庭,而你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们吃的话,那么你会怎么办呢?这正是我现今情况大致的写照。” 当消息传来,戴德生和珍妮的母亲都先后在几个星期内去世时,他们就决定让珍妮回家一趟,好打理一切。而戴德生亦会尽快上路。 他的妻子才走了十天,他就写了以下的话给她:“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在挂念着对方。到了最适当时刻,主必会带领我们重聚的。让我们追求更为他而活,并且在他里面找到满足。” 一个月之后,他沿扬子江西进,他写道: “你大概正经过地中海,快要到拿不勒斯了……我正在等候轮船往武昌。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是多么的挂念着你,但神让我深觉得在他的面前和爱中,我们是多么的丰裕……他帮助我在逆境中、在穷困中有喜乐。这一切的困难都只是让神可以更彻底地展示他的恩典、能力和爱心。 “我非常忙碌(他从武昌继续写信,当时他的一连串聚会已开始了)。神给我们有一段快乐的交通时间,而且又确定了我们赖以根据的原则是正确的。” 这最后一句是当时一个重要的信心宣告。戴德生和其它齐集在武昌的宣教士,都重新委身,愿意依从内地会正在发展的方向工作。不过,当时内地会又快要面对另一次危机了。 经过多年的祷告、忍耐和努力不懈,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已经来到了。中国内陆之门已是大开,而他们实在需要后援,在极北之地,还有南方和西方的宣教站驻守。不进则退,假如他们不向前进,他们就是走回头路,他们就是遇难而止,不再信靠那位永活的神了。 不错,他们的经费是十分不足,但他们多年来都是这么拮据的了。还有,新来中国如入他们行列的同工不多也是事实。所以若要说“就目前形势,暂不向前扩展”会是件十分轻而易举的事,但这是将神给他们的新机会轻轻放过。当时的同工都觉得后退并不是神要把福音带进中国内陆的方法。 于是中国内地会的成员就采取了勇敢的一着,他们凭信心同意要为七十个新同工来华祷告,他们也写信回家报告这一协定。当时内地会的同工就仅仅超过一百人,他们收到的奉献亦仅够支持他们现有的工作,而如今他们竟愿意同心祈求神再给他们七十位新生同工!因为在实际执行上,他们难以同时接待那么多新同工,结果便以三年为期,作为这个发展计划的期限。 当大家在会议中同意支持这一协约时,有人就说:“到那第七十个人来华时,我们得再次聚首开个联合感恩会。” “到那时候我们恐怕已分布得老远了。”另一位宣教士说。“何不现在就举行感恩会?在我们分开之前为这要来的七十个人谢恩?”于是他们举行了另一次祈祷聚会——这次是预先为神应允他们的请求谢恩。 虽然他们展示了这么大的信心,但在英国老家,很多人包括他们的朋友和批评者,都认为这是绝不能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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