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凡事求主

  一九三七年十月,我抵达英国伦敦,在内地会设立的宣教士训练学校受训。我和另外三十四位来自不同国家的青年女子一同学习。同学中大部分是英国人,其余有德国、荷兰、丹麦等国人。在这个大家庭中,我们学习彼此相爱的功课,也轮流肩负不同的生活责任,如洗碗、浇花等工作。每天早上我们五点半起床,六点至七点灵修,早餐后开始上课。每晚九点半至十点是晚祷时间,各同学必须齐集在大厅。在礼拜日,我们可以迟半点钟起床。梳洗完毕,就分取早点,在自己床旁进食,但每一个人都不准说话,见面时也只能以点头微笑打招呼。六点半开始个人要安静读经祷告。到九点半,全体同学集合开祷告会。平日我们要用英语祷告,但礼拜日可以用本国的母语祷告。祷告会结束后,个人到自己选择的礼拜堂参加主日崇拜。

  在这段受训期内,校长的教导对我有很大的影响。他常常劝导我们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耶稣做的,不能马虎了事。一天晚祷的时候,校长带着和祥但严肃的语调说:“亲爱的同学,我恐怕耶稣很难过。”我门面面相觑,不明白校长的意思,但没有人敢发一声。校长跟着说:“在楼梯那里有一根线,已经有三天了,我们有这么多爱耶稣的人,上去下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耶稣弯弯腰,把一根线拾起来。”事隔至今已四十多年了,那一根线仍常常在我的记忆中浮现。

  校长是一位看重祷告生活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先祷告,和耶稣谈话,像跟父亲谈话一般,既简单又亲切。有一个礼拜日,一位我不认识的挪威人在伦敦南部打电话给我,说:“安妮姐妹,你必须马上来帮助我,我内心有很大的痛苦说不出来,请你快来。”内地会的学校在伦敦北部,南北距离很远,而且学校规定,在礼拜日无论到什么地方,只能走路,不能坐公共汽车,理由是我们自己在主日不做工,也应该让巴士司机休息。因此我打算和校长商量好了再通知那位朋友。

  校长知道这件事后,只说:“我们一起祷告吧!”祷告了一会,他说:“我亲爱的安妮,主耶稣要你到南部去帮助人,比守规矩不坐巴士更重要,现在你去预备一下,再回来找我。”临出门的时候,校长交给我六个信封,里面各有一封信和一本约翰福音。信上说:“对不起,今天是主日,我不应该乘公共汽车令你们辛劳,但在南部有一位朋友急需我的帮助,所以要乘你们的车,请你们原谅。我也愿意将基督耶稣的福音告诉你们。”校长对我说:“安妮,你到南部必须转三趟车,来回一共六趟,每次坐车,就把一个信封交给售票员吧!”校长真是一位设想周到的人。

  另外一个礼拜天的下午,我和几位同学在马路上传福音。有许多小孩子围着我们,我就把写好的大幅诗歌挂在路旁的墙壁上。一不小心,把墙的一部分弄坏了。我心里觉得不平安。其他的同学认为我们既然没有办法补好它,还就不理算了。但我越想越不平安。回到学校,我问校长该怎么办。他就和我一同祷告。祷告完了他说:“安妮,耶稣要你回去,你拿五块钱去,看看墙壁是哪一个人家的,问一问这些钱够不够把它补好。”

  我就去了,发现那墙壁是属于一间酒馆的。想到要进这种地方,心里有些不舒服,结果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我对负责酒馆的人说:“刚才我弄坏了你的外墙,耶稣要我向你赔不是,这里有五块钱,你看够不够补好它呢?”话还未说完,那负责人就说:“你快快走,你不应该到这里来,墙壁不要紧,你快出去!”回学校的时候,我心里充满了喜乐,因为我为主做了见证。

  在受训期间,我对戴德生先生有很深的认识,他对神的信心常常感动我。许多从中国回来的宣教士常常到学校见证神的信实。我也开始学习信心的功课,不把自己的困难告诉任何人,只将需要告诉耶稣。学校规定每个月二十一号上午必须缴交下一个月的学费、膳费和住宿费。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前几天,我没有一点存款了,也收不到挪威教会寄来的钱,只有不断祷告,我想写信回挪威,将我的需要告诉弟兄姐妹,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我也想起妈妈说过我有任何需要可以写信给她。但是我若真正相信主会帮助我,我不应该向人求助。我心里实在有很大的争战。幸好后来我连买邮票寄信的钱都没有了。

  二十一日早上,我们有祷告会,是特别为神的话语可以传到世界各地祷告,也为翻译圣经的弟兄姐妹祷告。平常祷告聚会中,我往往不是先开口的,因为那时用英语祷告仍然有些困难。但那天当我跪下祷告时,从心里自自然然涌流出感谢赞美主的话。虽然我一分钱也没有,我却能确信主的应许不会落空——“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我知道十点钟以前,主一定供应我的需要。

  祷告会结束后,同学都围着我,问我得到了什么。但我说:“我不晓得呀!我只知道今天十点钟前主会为我成就一件事情的。”这时候,一位同学跑进来,交给我一封信,是挪威差会寄来的。信上说:“你的牧师天天到我们办公室,催促我们寄钱给你。但教会的负责人去了挪威北部,也没有嘱咐我们给你寄钱,所以这三个月来你收不到钱,非常抱歉。你的牧师把教会弟兄姐妹的奉献送来,一定要我们马上寄给你。”我收到信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分,主的供应是不会太迟的。

  学习信心的功课,是我最觉宝贵的道路。我记得一位瑞典籍的同学,她的未婚夫已到蒙古去传福音。他们预备两年后到中国结婚。但是这位瑞典姐妹始终学不成英文。她下了不是苦功,却总是学不会。一天她实在心灰意冷,跟校长说要回瑞典,也准备写信给在中国的未婚夫,和他中断关系。校长请我帮助她,因为瑞典人和挪威人可以彼此交谈。我就请她一起到祈祷室去。坐下以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她这么一句话:“姐妹,你接受了圣灵的充满没有?”停了一会她说:“没有。”我就跟她说:“你是不是现在愿意接受圣灵的充满?愿意相信耶稣的应许,不依靠自己的感觉?”她说愿意。我们就一起跪下祷告。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我看见她和校长说话。她一看见我就跑过来,告诉我她已经得着圣灵的充满,心灵得着释放。我听见她说的英语比任何同学都说得好。后来她也到了蒙古,在那里服事主多年。

  一九三八年五月,我们在祷告聚会中,得息内地会可能不派宣教士到中国去,因为中国和日本正在打仗,在江苏,女宣教士学中文的学校也被日本人占据了。我们得到这消息后,分开两个人一组为这件事祷告。我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生命都在中国,倘若去不成,好像会活不下去了。那天中午,没有一位同学想到要吃午饭,大家都在祷告室中禁食祷告。后来我们集合一起开祷告会。当开始唱一首诗歌的时候,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诗歌说:“虽然我看不见前路,但知主耶稣必引领我。”我知道主若要我到中国去,他必定为我开路,我可以将这件事交托他。

  在一九三八年六月底,当我们得悉内地会决定于秋季派九位女宣教士到中国去时,感谢赞美的声音充满了我们的家。我晓得,我一定也能到中国去服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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