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古教父与炼狱之说


  我相信最能摇动一个真诚的天主教徒的信仰,就是叫他读古教父的作品了,因为天主教当局不准信徒凭自己的意思解经,乃规定要按古教父一致的意见来解经。所以,他惟一的出路就是古教父的著作。然而,当他看到大部份古教父都不能在一些最重要的教义上获得意见一致,他就会大大失望!事实上,一般古教父的作品,主要都是为了否定另一位古教父所相信的,甚至定对方为异端。在这种写作的方向上,怎可能有“意见一致”的现象?但圣经却不是这样,它从来没有修订过,所以圣经才是我们信仰最后的根据!

  古教父的意见虽然不一致,但他们当中仍有不少人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接纳别人的见解。天主教却从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坚持说:“教皇绝对无误”、“天主教教会绝对无误”。人若看古教父的著作,往往发现他们从前所否定的,后来却更正了;那一位教父所咒诅的,这一位教父却肯定了。天主教永远不能这样,因为不肯尊重真理,也不肯向真理屈服,只看自己就是真理!

  不错,我们读天主教的神学作品,我们会发现书中括引许多古教父冗长的意见,也很清楚表明他们都支持天主教的教义。例如:天主教拥有不少圣彼得、圣马可、圣雅各布等使徒的祷告文,并且以这些祷文来证明主耶稣在弥撒中被献为祭,炼狱、为死人祷告、圣餐变质说等教义,都是源自使徒们的教训。但是研究起来,我发现原来这些祷告文并不是使徒的作品,它们都是教皇和教会大胆伪造出来的膺品。这个发现,使我感到无限忿怒和羞耻!


  古教父的矛盾

  天主教既然公然说谎,她还有什么资格看自己为神圣和无误?从我出生以来,我和所有的天主教徒都一样,被教育去相信马利亚是神母。我们每天多次向她祷告说:“圣母马利亚,我们的神母,请为我祷告。”但是,当我读到奥古斯丁所写的“信约与信条”之时(按:奥古斯丁乃主后354-430年的古教父,他的神学思想成为天主教最重要的根基),我却发现他这样说:“当主耶稣说:‘妇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呢?我的时候还没有到!’(约 2:4)这句话之时,主耶稣要我们人人都明白,只有主耶稣是神,神原是没有母亲的。”

  单单就是这句话,就足以将我们天主教的信仰全部摧毁了。并且我知道,称马利亚为神母,实在是对神一种亵渎!这个发现,对当时的我来说,实在有如被雷击一样痛苦。其实读古教父的著作,我的痛苦何其多,如果要我一一写下来,相信要写好几本厚厚的书还未写完。后来我将我的发现告诉我的恩人,白腊萨神父(BRASSARD),说:“这里岂不是一个最有力的证据,证明第六世纪之前,教会从来没有任何教义显示罗马教皇有高过其他地区主教的权力?”

  “亲爱的祈理魁神父,”白腊萨回答说:“我岂没有告诉过你吗?你买这本古教父著作来看,是最危险不过的。现今人人都知道你是全加拿大惟一拥有这本古教父著作的神父了,大家都说,你是为了表现自己比别人更有学问才买这本书。许多人说,研究这个问题是绝不容易的,如果没有足够的休息,你的头脑就会爆炸了。你终有一天会掉进新教主义的深渊里。我既然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想我有责任及早忠告你!”

  我回答说:“柏连士主教的意见和你的一样。但我对他说:‘当你按立一个祭司的时候,你是否要他起誓,从今以后不能按自己的意思解经,只能按古教父一致的意见来解经?问题是,如果我不研究古教父的著作,我怎知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呢?全加拿大竟然没有一个神父肯研究古教父的作品,现在有一个肯研究了,大家却定他为异端,岂不是很奇怪?现在我发现所谓‘古教父一致的见解’原来是不存在的,这怎能算为是我有罪呢?俄利根(ORIGEN)不肯相信罪人有永远的刑罚,是我的错吗?圣居普良(ST. CYPRIAN)否认罗马主教有超过其他主教的权柄,是我的错吗?圣奥古斯丁认为炼狱之说不可靠,也是我不对吗?圣约翰基苏顿(ST. JOHN CHRYSOSTOM)公开斥责告解礼,又不相信圣饼真的会变成耶稣基督的身体,与我何干?为什么我将这些古教父的思想复述一次,就定了我的罪呢?那位被称为最有学问之一的教皇贵格利(GREGORY THE GREAT),指名道姓地骂其他的教皇为‘敌基督’,因为他们自称为最高的教皇,又宣称自己才拥有可以审判世上所有教会的权柄,这岂是我的错?’”

  “那么,柏连士主教怎样回答你?”白腊萨神父问。

  “他和你一样!他说,恐怕我研究圣经和古教父的作品会变成疯了;或使自己跌进新教主义的无底坑里。但我却认为天主会保守我,我至今仍没有变疯。我认为新教徒都是四分五裂的,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不是正派,我又怎会与他们拉上关系?虽然我不能靠古教父‘一致的意见’来做个好天主教徒,因为他们的意见根本上就不一致;但我认为我还可以靠着先知、使徒和福音书的作者来作一个好天主教徒,因为他们的意见真正是一致的。我认为古教父的话不可能无误,只有天主的儿子耶稣基督,并圣经才是真正的无误。很明显,教皇庇尤四世(PIUS IV)要我们起誓,解释圣经一定要按古教父一致的意见来解,这是错误的。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读过古教父的著作,如果读过,他一定知道那些古教父从来就没有一致的。”

  “柏连士主教又怎样解释呢?”白腊萨神父问。

  “他像上一次一样,在敬拜马利亚的问题上,被我逼得太紧,就突然看看自己的手表,说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要立即离开,于是我们的话题就这样终止了!”


  吃穷人的肉

  我们为古教父的问题争论过之后,不久,天主又使我遇到另一次良心受伤的事。这事是由于我被邀请到华兰尼教区(VARENNES)讲道引起的。当时我与当地的比美欧(PRIMEAU)神父一同从教堂回来,在比美欧神父家门外,我们遇见一个贫穷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面色苍白,说起话来嘴唇也不停擅抖。他很有礼地对比美欧神父说:“神父啊,可怜我,十天前我的妻子去世了,因为我太穷的缘故,我没有钱为她的葬礼做安息礼拜。我想现在她必定是在炼狱里了。差不多每一个晚上,我都梦见她在火焰中受苦。她向我呼求,叫我为她做一次高等弥撒,好救她脱离炼狱之苦。所以我来求求你,请你大发慈悲,为我妻子做一次高等弥撒可以吗!”

  比美欧神父回答他说:“你的妻子现在当然是在炼狱里受苦,只有为她做弥撒才能救她。但做一次高等弥撒要花五元的,你现在付款,我明天就可以为她做弥撒了。”

  “神父啊,”那穷人用很凄凉的语气对他恳求说:“你也知道我妻子病了大半年,我自己也病倒了,我哪里还有五元呢!”

  “没有钱就不能为她做弥撒,这是我们的规矩。”那位神父以很高傲的态度这样说。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甚是憎恨这位神父。本来我想替这个穷人缴付那五元费用,但我又怕得罪那位神父。最后这个神父竟然对那个穷人说:

  “她是你的妻子,不是我的呀!所以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然后神父转过来向我说:“请过来喝一杯茶!”

  我们还未开始喝茶,那个穷人就在外面哀声喊着说:“我怎能让我的老妻在炼狱里受苦?如果你不能为她做一次高等弥撒,请为她念五次低等弥撒祷文可以吗?”

  神父大声回应他说:“好,我可以为她念五次低等弥撒祷文,每次只收一个先令。”

  那个穷人回答说:“不要说五个先令,我连一个仙也没有。我的三个儿女现在连衣服也没有得穿,他们天天都要捱饿呀!”

  “那么,好吧,”神父说:“今早我经过你家门外面,看见你养了两头小猪,你就送一头给我吧,算为为你念五次低等弥撒费用好了。”

  那穷人回答说:“那是邻居送给我们的,我们全家就靠这两头小猪过冬了。没有了两只小猪,孩子们是会饿死的。”

  我简直无法忍受下去了,我感到极其忿怒和羞耻,我立即跑回房间,锁上门,跪在天主面前痛哭!那位神父来叩门,请我出去喝茶,我以感到有点不适为理由,婉拒了他。但那天晚上,我一直无法入睡。我向天主呼喊千次以上,说:

  “我的天主!我的天主!怎可能在我们的教会里,看到这么残忍和无情的事?我们还配称为你的祭司吗?我们奉你的名不是去救人,而是去剥夺穷人和孤儿的食物,叫他们饿死!我们何来权柄,借着炼狱来剥削穷人的金钱?你的使徒岂不是曾经说过,只有你儿子的血才能救赎我们吗?如果真是有一个炼狱存在的话,为什么你和你的使徒连一只字都没有提及?好几个古教父都认为炼狱之说是来自异教的;特土良(TERTULLIAN)是在他加入孟他努教派(MONTANIST)之后才讲论炼狱的,而且他也承认炼狱之说不是出自圣经;奥古斯丁(AUGUSTINE)是古教父之中最有学问和最敬虔的一位,他也承认在圣经里找不到炼狱的记载,又确认炼狱是值得怀疑的。至于我,我实在是个罪人,我怕得罪那位神父,所以我也拒绝向那穷人伸出同情之手!我们这些身为祭司,自称可以救人脱离炼狱之火,我们却没有尽我们的责任去救人,反而对他们说:‘给我五元,我就为你做弥撒,不然你的妻子、儿女、亲人,就要在炼狱里多受苦几百年!’”

  第二天早上,我向会众讲了一堂道,指出犯罪的代价何等可怕!我为自己所讲的道感到兴奋,可以稍微冲淡昨天不愉快的心情。谁知当我讲完道之后,那位神父拉着我的手,领我到他的饭厅去,很有礼貌地请我吃最好的菜,说,他请来一位全加拿大最好的厨师,这个厨师所做的菜式,凡尝过的人都称绝。这时,第一道菜出来了,是一盘烧乳猪!神父说,这一定我最喜欢吃的。是的,我真的十分喜爱吃烧乳猪。当我预备好餐具,要来试一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个穷人的小猪!我立即放下餐具,问那位神父说:

  “请问,这盘烧乳猪就是昨天那个穷人送来的吗?”

  神父听到我的问题,就抱腹大笑,说:“对了,就是那只小猪了!”这句话引得同席的十三位神父也大笑起来。

  可是我听了,却大为忿怒,我用力将我那一碟乳猪肉推出去,它横冲过桌子跌碎在地上。我忿怒地说:“我饿死也不会吃这碟乳猪,因为我看见那个穷人的眼泪,又看见他那三个快要饿死的孩子的血在里面。这碟乳猪的价值原来是一个人的灵魂。不!不!请不要摸那碟乳猪!你们这些神父知道吗?一七九二年,法国有三万个祭司和僧侣被暴民杀了,就是因为他们犯了同样的罪,所以天主要惩罚他们。我们这些加拿大神父也快要面对同样的厄运了,只要加拿大人民知道我们将他们的灵魂拿来做买卖,我们就完了!”

  全席都鸦雀无声,因为他们都被良心责备得抬不起头来。那碟乳猪没有人敢吃。天主怜悯了我,结果我为自己胆怯的罪做了补赎。但是,我却得罪了这些神父,以后的日子很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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