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7月12日，未满二十岁的我无意间得到一本书《山东复兴》（The Shantung Revival），整本书只有 封面四个字是中文字，其他全是英文，那是1933年山东大复兴最巅峰时在山东省会济南出版的见证书，是宣教士及弟兄姐妹往来的书信见证集。目录页前的经文记着：「不是依靠势力，不是依靠才能，乃是依靠我的灵方能成事。」（约书亚记三章7节）。
当时的我年轻没有耐性读完此书，但「复兴」两个字却已烙印在心裡，幸好这本书我都带在身边，也随着我多次搬迁而保留下来，如今它已绝版，真是弥足珍贵的纪录。
1927~1937年有十年的时间，圣灵在中国大大运行，这个由宣教士启动，也造就了当代许多中国传道人的复兴，帮助信徒度过了国家最艰难的时刻。
写了十多篇历代的复兴故事，能够写关于华人复兴的历史，对于我们这群一直渴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台湾、及华人复兴的人来说，意义重大。
楔子─复兴的春雷
西方宣教士中最为台湾信徒及一般民众所熟知的，应该就是马偕博士了。但鲜少人知道，马偕昔日回加拿大休假时，曾到处演讲呼吁年轻人跟随他到台湾开荒佈道，当时曾感动一位年轻人，最后也踏上中国宣教之路，并且引发了中国宣教史上第一个复兴浪潮……
古约翰到山东烟台
1887年六月，加拿大的古约翰（Jonathan Goforth,1859~1936）和史美德医生（Dr.James F.Smith）受加拿大长老会的差派前往中国宣教。古约翰的英国妻子罗瑟琳（Florence Rosalind BellSmith）是一位艺术家，这个女孩虽然没有受过神学教育，但却充满了宣教的热忱。他们夫妻与同工史医师经历了长途跋涉，绕了大半个地球，终于在1888年的初春抵达中国山东省烟台，他开始的时候在河南宣教。创立内地会的宣教士戴德生在当时已经是宣教士领袖，很多西方宣教士都十分尊重他；戴德生勉励古约翰说「你要以膝盖来代步（Go forward on your knees）」，意思就是「你如果要进入中国内地，你一定要靠着祷告来求神引导带领你，不要想你用脚和飞跑的腿，就可以跑得很快很远，想要为神做什麽。」
古约翰夫妇的宣教历程遇到许多难堪与挫败，他初期在山东、河南服事，经常须忍受居民的敌视，被叫骂、追逐，被投掷泥块、粪便甚至石头，都是家常便饭。或许这一切还比不上失去至亲的椎心痛─因为当时中国内陆恶劣的生活条件，落后的医疗设施，古约翰夫妇十一个儿女在十二年内，有五个儿女相继丧命，这是何等大的代价，撕裂肺腑的哀伤，谁能体会！这种爱中国之深，若非加略山基督的爱，谁能义无反顾呢！但这位伟大的宣教士却没有因此退却，反而全力以赴冒死讲道，在他的着作《依靠神的灵》（By My Spirit）一文中，古约翰隻字不提儿女死亡的伤痛，只叙述自己在服事主上有所不足的亏欠。
古约翰18岁重生得救时曾说过：「正如保罗所说：『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着。』」（参加拉太书2：20）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熬炼，居民的态度开始改变，最明显的就是会帮他搬椅子，还会奉上摆圣经的茶几，也会招待他茶水了。
医疗宣教
差会当时的政策是，每一位牧师配搭一位医师，以医疗宣教的方式，引领当地百姓信主。古约翰的拍挡是史美德医生，他们一同来中国，情谊深厚，当地民众也日渐对他们建立起信心。但好景不常，工作稍有起色，仇敌撒但的破坏就到，恶意的谣言如瘟疫般播散各乡镇，传说，外国医生以传教为名，实际上是要拐小孩，挖他们的心肝来炼药。于是盲从的群众，再次掀动对宣教士的仇视，令历尽艰辛所建成的宣教站乏人问津，教会门可罗雀。
1900年夏天，义和团拳匪之乱，挑起国人仇外情绪，到处追杀洋人洩愤，宣教士也不放过。古约翰全家在四围喊杀的凄厉声浪中逃亡。经历了长达二十多天生命朝不保夕的恐怖日子，但他对中国人的爱与传扬福音却从未减退。
军中宣教
古约翰服事的弟兄姊妹中，最有名的应该就是曾任河南省长的冯玉祥将军。宣教士向他传福音，冯将军就接受耶稣基督为他的救主，他也得了一个「基督将军」的称号。他听人称道古约翰，就特别邀请他到军中传福音，师母也一起同工。古约翰每天两次，向1,000多名军人讲道，其中多半属长官级。师母也与官太太们聚会，劝她们认罪悔改信靠耶稣。那段日子，古约翰曾替960位军人施洗，也曾经一天内为4,000多名官长和士兵领圣餐。这些军人因为信奉基督，军纪特别严明；不再到处抢夺财物，也除去了许多昔日的恶习，因此受到了老百姓的爱戴。而冯将军也成为古宣教士的好友。
东北复兴
1908年早期，当古约翰到渖阳讲道，主题是圣经撒迦利亚书四章6节：「不是依靠势力，不是依靠才能，乃是靠神的灵方能成事」，他当时不断地传讲这个信息，在场的一位教会长老受恩感而认罪悔改，因认罪而带下了复兴，超过800人认罪并信服神，甚至归还亏欠别人的东西。复兴的火不单蔓延到当时的东北九省，也延烧到中国西南的成都，长老教会五年内有1,300人受洗。
在一本纪录这段复兴历史的书中，说道古约翰所带领的复兴……「他强调读圣经、顺服神的话、神的圣洁、人的无助、祷告的需要及基督拯救的大能。」1908年古约翰带起了复兴，到了30年代，又由孟教士等兴起了另一波复兴，而复兴之前的中国究竟是怎样的光景？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发生呢？
远景─拒绝帝国主义的五四运动
东北复兴后的六年，就是1914~1918年，世界上发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主要战场在欧陆，但没想到这场欧陆之战却为中国带来动盪不安，及影响深远的文化运动。
巴黎和会
战争结束在1919年1月，战后在巴黎召开了巴黎和会，北京政府和广州军政府联合组成中国代表团，以战胜国身分参加和会，提出取消列强在华的各项特权，取消日本帝国主义与袁世凯订立的「二十一条」不平等条约（注），归还大战期间日本从德国手中夺去的山东各项权利等要求。
巴黎和会所签订的《凡尔赛和约》─将发动战争且战败的德国给予割地赔款及限制军备的惩罚。和会在帝国主义列强操纵下，不但拒绝中国的要求，而且在对德和约上，明文规定把德国在山东的特权，全部转让给日本。悲哀！欧战虽然结束，却在中国领土上分赃！但北京政府当时竟准备在「和约」上签字，从而激起了人民的强烈反对。
五四运动
1919年5月4日下午，一股反对帝国主义的爱国热潮在神州如春雷响起；北京大学、高等师范学校等十三所学校的3,000多名学生，冲破军警的阻挠到天安门前集会演讲，后举行游行示威，提出「外争主权、内除国贼」、「取消二十一条」、「拒绝和约签字」等口号，同时要求惩办亲日派。军警当场逮捕30多名学生。北京学生实行罢课，通电全国表示抗议。
北京学生爱国运动的影响迅速扩大。天津、上海、长沙、广州等城市和全国各地纷纷举行游行示威。在海外的中国留学生和华侨也展开了爱国活动，包括当时在上海的国父孙中山先生，亦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支持。
这麽一来，中国代表就不敢违背公意，也就毅然决然地拒绝签署和约，因此日本的野心遂不得逞，这就是「五四运动」─对中国近代迄今之政治、社会、文化、思想影响甚钜。
中景─反帝国反基督
五四运动带来的新文化运动，因反帝国而瀰漫着一股批判、不相信宗教、反对基督教的风气。
1922年出现了「非基督教同盟运动」，全力反对基督教。1922~1927短短六年间，由于社会思潮的全面挞伐，教会被佔、传教士被殴辱或被杀害、收回教会学校主导权，传教事工或停滞或缩减，而宣教士也由8,300人锐减到3,150人。
1925年，位于上海的日本纱厂，鞭打虐待了一位当地工人致死，工人代表与厂主交涉，又开枪击毙另一名工人，这场流血冲突导致上海各大学学生3,000馀人罢课游行，当游行队伍走到了英租界的巡捕房前，英巡捕竟然开枪射杀学生，导致学生死伤数十人，于是人们仇外的情绪进入了另一个新高峰─抵制外国货、全国性的示威运动，巨大的愤怒也延烧到基督教会，聚会被干扰，教堂被霸佔，传道人被殴打，甚至有信徒被杀。黑暗与惊恐瀰漫在基督肢体中，随后的1927年，又出现「南京动乱事件」─英、美领事馆被侵佔，使馆人员被杀；教堂被佔，宣教士被杀，这一连串的残暴导致英美军舰炮轰中国，许多宣教士被迫撤退到沿岸城市，少了宣教士，教会事工受影响，教会正处在艰难、沮丧、失望、死寂的光景，您听过吗！黎明前，夜总是最深沉……（下期待续）
后记：
1926年春天，古约翰的宣教伸展到吉林，并在长春等地设立宣教站，并向辽宁省推进，也曾渡过鸭绿江，深入朝鲜传讲福音。由于四处奔波，体力消耗殆尽，加上年事已高，健康亮起红灯。1930年初，他回到加拿大，发现右眼视网膜脱落，虽施行手术仍无法医治，因此右眼完全失明。在住院四个月休养期间，他口述了在中国宣教的回忆录，由护士盖小姐笔录，再交给古师母整理成书，取名《在中国的神蹟》（Miracle Lives of China）。直至1933年，古约翰仅存的左眼，亦不幸完全失明。然而不曾阻挠他对主的事奉，仍旧瞎着眼睛在台上讲道，令听众大受感动，多人信主得救。
1936年10月7日，古约翰在加拿大安大略省，怀俄明市的圣安得烈教堂讲完道后，当天晚上在睡眠中被主接去，在世寄居77载。他确实是一位忠心事主，至死不渝的神僕。
注：1915年，日本向中国提出二十一条要求，意欲独佔中国的权益。1915年1月18日，日本公使向中华民国总统袁世凯直接提出二十一条要求，并要求中国绝对保密。1至4月，袁一面命外交部同日本谈判，一方面暗中逐步洩露内容，希望获得英美支持抗衡日本。中国的谈判代表多次拒绝要求中的部份内容，迫使日本作出让步。中国国内亦出现反日情绪。日本则以武力威胁中国。至5月7日，日本政府向中国发出最后通牒，限令于9日前答覆。最终袁世凯政府在5月9日晚上十一时接受二十一条中一至四号的要求。五月九日被全国教育联合会定为国耻日，称「五九国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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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见 山东大复兴（中）
山东大复兴（下）
作者为GOOD TV好消息卫星电视台副总经理兼《好消息杂志》总编辑 本文刊于《好消息杂志》2007年3月第147期，蒙《好消息杂志》应允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