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要去中国,就必须加强训练自己去倚靠信实的神。 十九岁的戴德生,是个充满理想的急性子,一八五二年三月,他写信给他的妹妹说: “我想我快要离开这个国家了,我不知道神下一步的指示是什么,但我感觉到改变快将来临,有预兆叫我准备上路了。请为我祷告,叫我的信心不至失落……” 对戴德生来说,在可见的未来加入差会事奉,简直是难若登天的事,因为所有的差会都要求宣教同工必先接受教会按立,并拥有优越的训练。所以他打算赚够路费便出发前往中国去,到了那里再仰望神的供应。但想到要工作来储备路费,他就觉得不耐烦和难以接受,于是他继续在信内与妹妹分享另一个想法: “假如我在这里多逗留两年,储备五十至六十钱路费才往中国去,较比我现在就起程,边走边找路费是没有多大分别的。两年之内,那地至少有二百四十万人死亡……在六至八个月内,我应该会讲一点中国话了。假如我可以把福音的真理传给一个沉沦的罪人……那么挨四至六个月的旅途之苦也在所不惜。” 戴德生希望在船上找份医生助手之类的差事,假如不可能的话,当个水手也情愿。虽然他乐意忍受这样做所带来的困难与苦楚,但是家人友朋友的祷告和忠告,却使他考虑到要多吸收点知识才扬帆启程去到地球的另一边。 赫迪医生愿意收纳戴德生作学徒,但却要他下三数年学习的工夫。戴德生当然想当医生,只是他觉得机会一日一来临他就必须立即动身,于是只得婉拒医生的一番好一意。 不久,在戴德生二十岁生日后数个月,他就决定前往伦敦继续医学课程。他确信不需要在那里耽搁多久,就可以成行了。戴德生定一意要在事奉中实践和巩固地的信心,所以对于筹措更多路费,接受更多知识,甚至操练更成熟的生命等,都不再重要了。 “……我觉得要去中国,就必须加强训练自己去倚靠信实的神,而前面正好有一个黄金机会。 “敬爱的父亲表示愿责承担我在伦敦的一切费用;但他的生意最近出现亏蚀,要助我成行就免不了要作出重大的牺牲。我最近开始和中国传道会的委员熟稔……他们并不知道父亲的打算,且都表示乐意承担我在伦敦的一切支出。当我收到这两个建议时,一时不知所措,我写信给家父和委员会的秘书,告诉他们我需要数日的时间来祷告和考虑,又把他们的建议告诉双方。 “最后,经过祷告,在主的引领下,我清楚知道二者的好意我都不应接受。传道会的秘书固然不知道我已决定全然仰赖神的供应,而家父亦会以为我已接受了对方的帮助。我写信推辞了两者的好意。我知道再没有人会为我的需要操心,我是单单把自己交在神的手里,他知道我的心。假若神要鼓励我前往中国,他必会让我先在英国有能力全然倚靠他。” 在伦敦医院就读的学费,戴德生接受了传道会的支助;居住方面,在未找到长期住所之前,他是寄住在苏豪区一位舅父的家里。除了这两方面之外,这位来自小镇的年轻人,便要自行应付在繁华的伦敦生活的一初开支了。 临离开荷尔之前,他写信给母亲说: “我可以见证以下的金句是真确无误的:‘坚心倚赖他的,祢必保守他十分平安,因为他倚靠他。’我的心绪一片平和,就像口袋里有一千镑一样那般无忧无虑。愿神保守我在世俗和属灵的一切事上,都坚心仰望他的供应。” 他写信给妹妹贺美,告知她找寻工作的事宜,他需要一份既能帮补生活费,又能让他有时间读书的工作。 “在伦敦并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不过我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是‘昨日、今日、直到永远也不改变的神。’他的慈爱不会断绝,他的话永不改变,他的能力依然;凡倚靠他的必‘十分平安’:….我意识到他是因着爱来坚固我的信心。愿他得荣曜,我便心满意足。” 戴德生觉得假若他真有一天信心倒退的话,他宁愿发生在英国,比在去了中国才知道要好得多。于是他继续操练自己的信心。他生活简朴,单一仰赖神的供应。他曾经在信中提到: “为了节省支出,我和表兄分租一间房间。我们住的地方距离医院大概四里,伙食是自行负责的。经过多方面研究,我发觉最经济的生活方式,莫如单以粗麦面包和清水充饥。这样,我就可以把神供应我的尽量用得长久一点。有些支出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膳费就完全在我掌握之中。每天从医院步行回家,在路上买个两便士的大麦面包,就能解决我的早晚两餐了,中午吃两三个苹果,这样的饮食,足能供应我每天走八九里路,和在医院实习时频密来往的气力::二.” 随后几个月,戴德生的忍耐力再受考验。虽然他在求学,他仍不断地祷告,求神打开通往中国之门。而在此期间,他曾因为解剖尸体染上恶性热病,差点死去。 不过在地球另一端发生的事,不但要改写中国历史,也使戴德生长久以来的梦想一下子成为现实。 在中国,太平天国的起义似乎胜券在握,他们定都南京,而挂着基督徒名义的军队就占据了中原及北方大部分的省分,北京似乎快落入义军手中。 太平天国的首领洪秀全因为读过一份基督教单张,对基督教信仰深感钦羡,于是写信给一位美国宣教土,其大意是:“请差派教师来,要许许多多的教师来传播真理。当我的事业成功结束时,我会在全国传播神的教义,让所有的人可以归向主并敬拜独一的真神。这是我心所切慕的。” 此时,一向闭关自守的中国似乎快将大开中门,准备迎接基督的使者。全欧州以及北美的教会都为此雀跃不已,认为此机会实在难能可贵,不容有失。为此,奉献源源滚进各宣教机构的仓库,支持各种有关中国的计划。 例如,英国圣经公会就史无前例地打算印制一百万本中文新约圣经。那为戴德生缴付学费的传道会更决定在最短时间内,差派两位宣教土前往上海,这两人之中的一位是苏格兰裔的外科医生,因为他不能立刻启程的缘故,传道会便想到戴德生是个单身汉,只有廿一岁,传道会认为他大有可能立新数程,虽然这意味着地要牺牲正在修读的内外科医学课程。 戴德生虽然等得不耐烦,且急于上路,但要接受传道会的差派却是一项不容易作的决定。他过去早有和中国传道会打交道的经历,深知他们的处事作风,他知道作为该会的宣教土,就得凡事向差会报告及请示不可。他们的意愿是差派地往上海,假若神开路给他深入中国内地那又如何呢?他开始觉得神是呼召他前往中国内地,那些西方宣教士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现今太平天国似乎是在得势之时,大好机会或许就在此时了。 他开始回溯原先自行前往中国的打算,或许这计划是最为上算的一个,他别无其它倚赖,唯有靠神而已。他为此事征询家人及朋友的一意见,又请他们为他代祷。但在见过传道会其中一位秘书之后,他写信给母亲说: “毕先生为我解决了大部分的疑难,我决定依从他的建议,立刻向委员会自荐。我仍在期待你为我祷告,并等候你的答复。假如我接受差派立到启程,你是否建议我先回家一趟呢?我盼望能再与你见面,相信你也会有些同感。不过我们不见面也是好的,因为相见然后再永远分离是最难过的事。噢,不会是永远分离吧!” “我不能再写下去了,希望你尽快给我回音。请多为我祷告。凡事交托主,说来容易,但到考验来到时!只有我们在‘他里面成全完备’,我们才可以安然度遇。愿神祝福你并与你同在,我亲爱的母亲,愿神让你体会主耶稣的宝贵,使你除了立志‘认识他’之外,别无所求……” 他写给妹妹的信是这样的: “为我祷告,亲爱的贺美,愿那应许使我们一切所需用的都充足的神,在这痛苦边长等待的日子能与我同在。” 戴德生终于作了决定:他要启程前往中国了。他买了最快启航的船票。 在利物浦的远洋船码头,停泊着那艘准备开往中国的双桅船“敦费土号”。这艘四百七十吨的小船只有一位乘客,故此码头上并没有送别的人群。 传道会的代表皮尔土(Pearse)先生和戴德生的父亲都来到利物浦送别,不过船因为修理要延迟开航,故此他们都不作久留便离开了,就只留下戴德生的母亲一人看他启程。对于那次既兴奋又令人难过的经历,戴德生后来作了如下的笔记: “在一八五三年九月十九日当天,在‘敦费七号’的船尾舱内,中国传道会的委员们特别为我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差派聚会。 “我挚爱的母亲(如今已安返天家)来到利物浦和我话别。我永不会忘记那一天,也忘不了她是如何随我进入那末来六个月将作为我家的小舱房内。母亲用她慈爱的手整理我的床铺,然后坐在我的身旁,同唱我们分别前最后的一首诗歌。我们跪下,母亲就开口祷告,那是我远赴中国前,最后听见母亲为孩子的祷告。接着有通知下来,船快启航,我们得分手了。我们依依惜别,不敢奢望在世上能再相见。 “为了叫我好受一点,她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我们分手了,她走上岸,回头给我祝福。我独自站在甲板上,她则随着船往前走,走向水闸的方向。船经过了水闸,这刻我们真的要分离了。母亲那发自心底,带着绞痛的哭唤声,像刀一般刺透了我,这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此刻,我才深切体会到‘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的意义。而我亦相信挚爱的母亲,她此际对神无比的爱的了解,会比她过去所领会的更多!” 离别无疑是令人难过痛楚,但戴德生环绕地球之旅所要面对的种种苦难,现在才正式开始。这艘小船还未到公海,它的航程就有被中断的危险。十二昼夜,达姆福利斯号都在圣乔治海峡被暴风击打,有时荡向爱尔兰方向,有时又荡向险恶的威尔斯海岸。戴德生如此记载他的旅程: “星期六(九月二十四日)整天,气压计在不断下降。夜幕低垂时,风又急转起来。星期天早上,船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召集水手们在船尾听他读祷文,因为他们昨晚都辛苦了一夜。午后,风益发吹得急劲,除了留下几张帆用来平衡外,所有帆都收下了。我发单张给船员之后就回到船舱,船颠簸得实在太厉害了,我晕眩起来…… “气压计仍在下降,强风不断加剧渐变成飓风。船长和大副都说从未见过这样的滔天巨浪。下午两三点钟左右,我勉强走上甲板……此情此景真是令人毕生难忘。只见巨浪翻腾,海面吐着白沫,一艘大船紧贴着我们的船尾,另一艘双桅船则在我们受风的一面。大船追上来了,不过却漂离我们旁边更远点。排山倒海的大浪击打着船身,大有随时随刻吞噬我们之势……小船顽强地捱着风浪。因为风顶既急且猛,我们的船非但没有向前进,反而随着从西面吹来的风荡向海岸。 “‘除非神帮助我们,’船长说:‘否则我们没有希望了。’” “我问他那里离威尔斯海岸有多远。 “‘大概十五至十六里,’他回答。‘我们除了扬起所有船帆之外就别无他法。愈多帆张开,我们漂流的速度就不会那么厉害。这是生死关头,求神叫那些桅杆能支持得住。 “他在每枝桅上张起两张帆。 “那是一段恐怖的时刻。风吹得厉害极了,我们的船被浪推得东摇西倒,一会儿升上半空去,一会儿又像钻进海的深渊。船受风的一面翘得高高的,而下风的一面则倾斜得很低;事实上,海水不断从下风的一面灌进船舱。 “我呆望着西沉的落日,心想:‘明天你还是一样的升起来,至于我们,除非神为我们成就大事,否则我们和这条船可能只会剩下碎片残桅了’ “夜非常的冷,风是凛冽的,我们继续向前进;翻滚的浪涛把我们打得浑身握透。 “我走回船舱,读过一两首诗歌,几篇诗篇和约翰福音十三至十五一后,心里好过多了,于是倒头便睡。睡了一个小时,起来看看气压计,发觉它正在上升。我们经过了百土岛的灯塔,这岛是在嘉迪根和嘉拿温湾中间的海上。我问船长,我们会不会触着圣头角的礁石。 他回答说:‘假如我们的船不改变方向还可以,但船若再漂流,便要倚靠神的保守了。’ “我们的船随浪漂流…… “先是圣头角的灯塔在我们船头出现,其后是在船侧擦过。我们的命运似乎已经决定了。我问船长我们是否只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船长不置可否。气压讦依然在上升,但升的速度太慢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希望。我想到我挚爱的双亲,我的妹妹和朋友们……眼泪开始滚下……船长既勇敢又镇定,他相信他的灵魂是在主手中。管炊事的也说自己是无足轻重的,只有主是掌管万有的。我为他们的信心感谢神,与此同时,我也恳切求神因着那些还未认识他的水手,搭救我们……他要如此行也是为了她自己的荣擢,因他是垂听祷告的神。我想起圣经的话:‘要在患难之日求告我,我必搭救你。你也要荣曜我。’我恳切求神实践他的应许…… “我们的处境着实岌岌可危。那晚月光皎洁,夜空清朗,海岸清楚可见。我走回船舱内。气压计持续上升,但风势却依然没有减弱。我拿出我的记事簿,写上名字和地址,心想假若我的尸体被冲上陆地,就会有人知道我是谁。我把几件应用之物故进一个篮子,要是它如我所想会浮的话,也许它能助我前其它人登陆。最后,我将自己的灵魂交在神手里,又求神记念眷顾我所有的亲戚朋友。我求神假若可以的话,就叫这苦杯远离我们。祷告完毕,我返回甲板。 “撒但攻击我,我感到很害怕。但主再一次安静我的心。从那刻起,我坚决倚靠主,主就赐我平静安稳的心。 “我问船长,在这大风浪之中,救生艇有用么?他的答案是否定的。至于用桅杆之类的木材做木筏,亦已来不及了。 “海水变白了,海岸就在前头…… “‘我们一定要将船改变方向,’船长说,‘否则一切都完了。船转向时,海水可能会把甲板上所有的东西都冲落大海……不过我们仍得试试……’ “这一刻就算是最坚毅不屈的心也会战抖惶恐。船长一发命令,我们就把船往外转,但却徒劳无功。这样做理应为我们添加离岸的距离。船长又再发号司令把船转往另一方向,靠着神的祝福,这次我们成功了,我们已驶离岸边的礁石堆,大约有两艘船身之遥。就在我们刚脱险之际,风向又稍转了两度,因此我们终于可以成功地驶出嘉拿温湾了。 “假若主不如此帮助我们,我们所有的力气也是白费的。他的怜悯无穷无尽。” 戴德生的记事簿写满了他这次旅程的有趣经历。他的航程除了问中有些令人兴奋的时刻外,大部分都是较为沉闷的,因为他们足足有二十三个星期连续没有踏足陆地。戴德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船舱内读书,装备自己。他亦曾为水手们举行过六十次的宗教聚会,有些对他所讲的甚感兴趣,还私下找他倾谈和祷告。不过令他有点儿失望的是,那些水手并没有太大的生命改变,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完全献身跟随主。 航程中最令人鼓舞,又是最厉害的考验首推他们在南太平洋经过无风地带的那段日子。从早到晚船都滞留不动,从黄昏至日出那一段时间,才稍为有点晚风来帮助航行。戴德生这样记载那段日子: “在这艘帆船上,面对四野无风,而船却随着急流朝着险恶的涯岸飘去,令人感到多么的无助。在暴风雨之中,船多少还可以受控制,但在无风的时刻,人只有空焦急的份儿。主一定要施展大能。 “当我们大约在新畿内亚北边航行的时候,我们就曾经历过一次危难。那个星期六晚上,我们大概离陆地有三十里,星期天早上在甲板崇拜时,我就发觉船长面带忧戚,不时走往船边张望。崇拜完毕,我从他口中知道了原因:船正被一股时速四海里的水流带向一处暗礁。我们是那么接近,未到黄昏恐怕就要触礁了。午饭后,放下了大舢舨,船上所有的人同心协力,想把船头转向,驶离岸边,可是却徒劳无功。 “大家安静站在甲板上一段时间之后,船长对我说:‘我们可以做的全都做了,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 “一个思想突然掠过我的心头,我回答说:‘有一件事我们还没有做。’ “‘是什么?’他问道。 “‘我们当中有四个人是基督徒。让我们各人返回自己的船舱,同心求主立刻赐给我们清风。对他来说,现在起风或黄昏时才送风都是一样的容易。’ “船长同一意这个提议,我就去找其余两人。我们一起祷告之后,四人就各自退回船舱等候神。作过一个简短而深入的祷告后,我深觉神已应允了我们所求的,自知不能再祈求下去,于是很快就重回甲板。这时候负责指挥的是船上的大副,他是个不信神的人。我走过去请他把横帆的下角或者是主帆的一角放下来;这些帆本来都开了上去,好减少帆与绳索互相拍打。 “‘那有什么好处?’他粗鲁地问我。 “我告诉他我们已向神求风,风立刻就要来了,而且我们已是那么靠近礁石,实在不可以再耽误。” “他一睑鄙视,咒骂了一声,说他要看见风而非听见风。 “他说话的时候,我随着他的视线,往上望向船桅上最高的小帆,可以肯定,帆已开始在微风中颤动。 “‘风不是来了吗?看那小帆!’我喊着说。 “‘才不是呢,那只是锚爪(一闪而逝的微风)而已。’他一再坚持。 “‘不管是不是锚爪也好,’我大嚷:‘求你快放下主帆,好叫我们可以利用到这些风!’ “他可没有耽延立刻做了。不一会,船长听见甲板上人声尝雄,就从船仓内走出来看个究竟。风果真来了!不到几分锺,我们已是以每小时六、七海里的速度,破浪前进……虽然风势或起或止,但在经过比鲁岛屿前,断断续续还是有风。 “在抵达中国之前,神藉此鼓励我,叫我将一切的需要带到他跟前,并且信赖他必因主耶稣之名的缘故,作我随时紧急的援手。” 他不久就要再次接受类似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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