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士师到大卫看教会事奉

陈终道


“那时以色列中没有王,各人任意而行。”(士二一:25)

“耶西的儿子若在世间活着,你和你的国位必站立不住。现在你要打发人去,将他捉拿交给我。他是该死的…”(撒上二○:30-34)

“现在你的王位必不长久。耶和华已经寻着一个合他心意的人,立他作百姓的君,因为你没有遵守耶和华所吩咐你的。”(撒上一三:14,参代上二八,二九章)

  以色列人进迦南之后,虽然得了应许之地却还不知怎样生活在应许之地。约书亚诚然是神忠心的仆人,也是个军事家,他大致上完成了神所托付他的使命,因他确已领以色列人进占迦南全地。但他死后,以色列各支派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完全除灭迦南人,且渐渐陷入无领袖状态。虽然各支派都有他们的“长老,族长,审判官…”(书二四:1),但谁是这十二支派全民的领袖?按整个以色列族来说,他们失去了一个领导中心。有人以为那正是神的旨意,因为神要亲自作他们的王,所以在约书亚死后,神没有为他们设立新领袖。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从士师时代到大卫为王之间的二百多年历史之中,以色列人既未以神为王,也没有人作他们的王,并陷入极端混乱的光景中。终因神的怜悯,转变到大卫作王,全国从环绕着的强敌之中,进入升平安泰的时期中。其中的经过,对今日信徒和领导者在教会中事奉,都有宝贵教训。

一.士师时代

  “士师”原意是审判者,但他们的实际任务却不仅限于审断一些民间争端,而是偏向领导百姓反抗仇敌的欺压。整个士师时代有两大缺点:

  1. 没有真理准则

  究竟什么人可以作士师?没有一定资格。神祇在以色列人中“临时”兴起一个可用的人,那个人不一定是生活圣洁敬虔,不一定要犹大支派或利未支派,只要有合神用之处,神就用了他们。
  如参孙,神用他向非利士人争战,他单用驴腮骨就杀死一千非利士人(士一五:15-16),但参孙生活失败堕落,与妓女交往竟成了他的“记号”(士一六章),像参孙这种生活怎么可能在灵性方面领导百姓?

  又像耶弗他(士一一:29-40),出去为神的百姓向亚扪人争战之前,竟向神许愿说:“你若将亚扪交在我手中,我从亚扪人那里平平安安回来的时候,无论什么人先从我家门出来迎接我…必将他献上为燔祭。”(士一一:30-31)用人献祭,神早在摩西律法中明文禁止(利一八:20,二○:1-5)耶弗他身为士师竟向神许个这么糊涂又多余的“愿”,可见当时的“领袖”对神的认识多肤浅。
  由此可知,整个士师时代,没有真理准则,连领袖阶层的人也不重视神的话。注意:那时他们不是没有律法典章,神早藉摩西赐给了他们,而是没有重视神的话又明白其中的精义,领导百姓走在真理中的人。

  2. 信仰混乱

  士师时代信仰之混乱可从士师记第十七章所记米迦神像和他的私家祭司可知大概。米迦的母亲奉献银子给耶和华,却是为耶和华雕刻一个像,然后把神像安置在自设的神堂中,又立她自己的儿子为祭司,又私制以弗得;后来遇见一个利未人,就雇请他作他们的“家庭祭司”…按圣经明明不许为耶和华铸造偶像,作祭司的必须是亚伦子系,并非只要是利未人就可以。米迦的神堂,十足是个四不像的怪物。全章显示,当时以色列人对神的话一知半解,在信仰与事奉神的事上大胆妄为,各凭己意而行。当然,这种混乱情形,绝不合神的旨意。士师记第二,三章已清楚表明以色列人不肯按神的要求除灭迦南各族的人,已违背神的旨意,那时的以色列人在信仰与德行上都明显地不如约书亚在世的日子。全部士师记只不过让我们看见,在主的国度还没有真正实现之前,神的百姓仍须有一个诚心求神喜悦的人领导前行,否则必然像士师时代的以色列人,“各人任意而行”罢了!
  或有人说:我们的教会没有领袖,因为基督是我们的元首。若果真如此,教会都该向祂学习,不然的话恐怕不是有领袖而是人人都是领袖!

二.领导中心的问题

  以色列人要求撒母耳为他们立王,这是以色列人由士师时代进入列王时代的开始。撒母耳立即告诉他们神不喜悦这事,因他们要求立王是表示不要神作他们的王。但若说以色列人立王就是表示神不能作他们的王,则在他们未进迦南之前,为什么神要设立摩西带领他们?而且摩西权力之大,日后以色列的列王之中没有任何王可以跟他相比。这样立王岂非只不过是名目与制度的问题,实质上同是需要一个领导中心?摩西以后,神又设立了约书亚领他们进迦南,神还不是藉着人领导他们么?

  约书亚虽在军事上领导以色列人,但在治理以色列人和领导他们事奉神方面远不及摩西那么有权威,因为他不如摩西那样经常有神的话语临到他。可以说约书亚死时,以色列人的领导中心已经失落。所以从摩西到约书亚,是以色列人在灵性上从有一个很强的领导中心渐弱到失落领导中心──约书亚死。终致各人任意而行的地步!

  注意:摩西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力?他被圣经称许:“为人极其谦和,胜过世上众人。”(民一二:3)从整个旧约历史看,没有一个人像摩西这么顺服神,站在最高地位还那么谦卑,他的权柄是从他顺服神的旨意来的。当初神创造亚当,把地上,空中,海里的一切权柄都交在他手中,但亚当犯罪之后,就失去这种权柄。直到今日,基督的救赎使罪人可以因信而有权柄作神的儿女(约一:12),这只是作基督徒的第一步,是学习顺服神的权柄的开始。谁更顺服神,更全心以神的事为念,真正在生活上让基督居首位,他就更有属灵的权柄。

  真正的属灵权柄,不是藉争取得教会高层权位而有,乃是从美好生活见证,使人看出神的同在,受人心悦诚服的敬重;因而无论说话行事,教导指责,都为人所尊重,这才是真有权柄的人。

三.以色列人求立王的真正用意

  以色列人要求立王像外邦列国那样(撒上八:5,19-22)。他们的重点其实不是在“立王”,乃是他们要像列邦一样不以神为中心。也就是说重点不在有没有领导中心,乃是在乎他们要像列邦那样不以独一真神为中心,要以他们(人)所塑造的神为中心。

  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神一方面告诉百姓祂不喜悦他们要立王这件事,一方面又容许他们立王。其实完全没有矛盾,“王”只不过是职位的名称或制度问题而已,真正的领导中心才是问题的焦点。他们没立扫罗作王之前,撒母耳不就是他们的领导者么?撒母耳是神的忠心仆人,他们不说厌弃神的仆人,也不说厌弃神,他们只说要立一个王,要改变一个制度;但真正问题是他们内心不喜欢神的统治,当然也不喜欢忠心听命于神的仆人了。为什么他们像列邦那样?因为列邦的神是人造的,听凭人的指使。外邦的王也可以随意拣选他们所要的“神”,那才是他们要像外邦的原因。所以这段历史表现的另一种情形是;以色列人要有一个中心,却不是神,而是以人所设立的“王”。

  今日教会正像以色列人那样,他们内心中真正反对的其实不是什么“制度”的问题,而是不喜欢按神的话语(圣经的真理)事奉神的问题。若神的仆人忠心按真理传讲信息,指正了他们的错失或隐而未现的罪,他们不看作是神的光照,而看作只是牧师的见解,不但不悔改,反而对抗或反击。所以他们所要的是能听凭他们指挥,跟随他们行走的“牧者”,却不要一个真正按圣经真理领导他的神仆。他们所喜欢的是能照他们的意思,讲他们喜欢听的道的传道人,正像先知弥迦所说的:“若有人心存虚假,用谎言说我要向你们预言得清酒和浓酒,那人就必作这民的先知。”(弥二:11,参摩二:11-12)他们要“事奉”的,其实是自己喜好。所以神要“命饥荒降在地上。人饥饿非因无饼,干渴非因无水,乃因不听耶和华的话。”(摩八:11)今日教会荒凉,是因神没有差派祂的仆人吗?不是,乃是因为神的子民厌烦纯正的真道(提后四:3),他们喜欢比较与世俗同流的传道人,喜欢那种能为他们解释犯罪理由,掩盖圣灵在良心中所发出的指控声音的道理,这正是今日教会真正的隐忧。
 
四.扫罗与大卫的比较

  以色列人要立王,既不是神最美的旨意(撒上八章,一二:12)神却容许了他们立王,且指示撒母耳膏立谁作王。因为按神的定旨,耶和华作以色列人的王,那是千禧年国中才实现的,其中要经过许多历史的教训,证明人无法建设理想平安的国度,然后千禧年国才因基督的再临而实现。以色列人向撒母耳要求立王的时候,只不过是那称为神的百姓的以色列人,试图建立一个他们想要的国度,却日渐堕落而终于全国沦亡。至于列邦强国就更不用说了。

  但在此我们要注意的是,从士师时代到大卫这一段日子中,扫罗与大卫的比较:

  1. 扫罗

  扫罗一登基就忘记了他被立为王的使命不是为个人的权力,地位与荣耀,乃是为神的百姓平定四周的强敌。有些信徒或传道人在还没有地位,没有影响力时,谦卑慇勤的事奉,但一旦登上“宝座”,在教会中举足轻重,发现自己可以左右“大局”的力量时,却忘记了神把他摆在这么重要的地位是为了什么?各种属肉体的权力欲,自我表扬,各种被称为“智慧”的手段与计谋,都逐一显露出来了,所以像扫罗型的人是受不起神抬举的,地位一升高,灵性就坠落了!

  在上文选读的经文中,撒母耳记上第二十章第三十一节──“耶西的儿子若在世间活着,你的国位必站立不住…”已完全表露了扫罗的内心。他作王不是为神看顾祂的百姓,忘记了他应立即平定四围的强敌,使以色列国的根基稳固下来,这应该是他的大使命。他却惟恐自己的王位受威胁。这种私心使他的心眼昏花,日夜追杀大卫,自毁长城,终于父子三人同死于非利士人手中。其实真正动摇他的宝座的是他自己的嫉妒,忌才的罪。今日教会中也有像扫罗的信徒或传道人,把教会职分当作个人荣誉的宝座,凡事不把神的荣耀,神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把怎样继续保持自己在教会中的声誉,地位,权力当作“事奉”的重心,这完全辜负了神托付他们的责任,这等人不论在教会有多大权力,必徒然劳碌,空手见主!

  2. 大卫

  大卫被称为合神心意的王,如果耶和华那时要直接作以色列人的王,则大卫竟作了王岂不是跟神的旨意冲突?事实不然,大卫倒成为合神的心意的王(撒上一三:14)。看大卫生平也有不少失败,怎么圣经仍称他为合神心意的王?因大卫虽有个人品德上的失败,但他一生以神的事为念,为神的托付全无私心,换言之,他作王不过为神作个可见的领导中心,作个好牧人,领导神的百姓走向敬畏神,尊崇神的属灵境界中,跟扫罗那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情形刚好相反。他自己凡事求神喜悦,所以能领导百姓求神喜悦。

  事实上他作王不是为自己,确是为神百姓的需要。他若不作王,神的百姓可能早已偏离正路,或被强敌吞噬了!所以他作王只不过让神透过他管理以色列人而已,他不过是神要向祂百姓施权柄的器皿罢了。

  直到他晚年,虽然他无分建造圣殿,却仍尽力搜集建殿所需图式,金银,又搜聘巧匠准备为圣殿制造各种器皿,尽他一生积蓄,留给所罗门,助他为神建殿。他的“遗产”全是为帮助儿子建造圣殿,他所表露的心态,证明他一生敬爱神,且已尽心竭力,终身敬爱神。
  圣经明显地以大卫为基督的预表:“我耶和华必作他们的神,我的仆人大卫必在他们中间作王,这是耶和华说的。”(结三四:24)。

  以基督为中心,按照基督所设立的秩序,组织,班次来敬拜事奉神,那才是以神为中心的事奉,是神所喜悦的事奉。

五.今日的教会

  末了让我们对照现今的教会的光景像不像士师时代各人任意而行呢?稍有学识,才干,金钱,地位的人,都想在教会有他的影响力,各人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我们的口号是“全教会事奉”,“所有信徒都是祭司”,但神却知道实际上不是这回事,而是诡诈之肉体在施展他的领袖欲。一旦换了事奉岗位,就说“不能接受人的吩咐”,“未能按照内心托付事奉很不平安”。一连串的属灵托辞,其实是要拣选自己喜欢的职位。今日不少教会仿佛是军阀割据时代的中国,各人任意而行,若是别人取代了他的地位,就会满心不高兴,甚至在教会中兴风作浪,引起是非和争端,但那真正要在神家学习事奉的人,必然从心里甘愿在各种岗位中学习,正如士兵愿受各种训练那样。无论跑到那一个国家去看看,那有军兵经常不听命,不站岗位的呢?今日教会竟有许多这种凭自己精选职位的“精兵”!

  “教会增长”是现代教会的热门论题,其中家庭式教会更是使徒时代教会发展的模式,可惜不少教会只是士师时代“米迦型”的家庭教会,是全凭私意,不理神旨意也不按真理建造的“教会”。

  但圣经详记大卫的王国却是多么井然有序!他铲平四围的敌人之后(参代上二二至二九章):

  1. 立即筹备各项建造圣殿有关事项:聚集石匠巧工,预备铜,铁,钉子,香柏木多得无数,又积蓄金子十万他连得,银子一百万他连得;
  2. 将亚伦子孙(祭司)分成二十四班,在殿中轮班事奉;
  3. 设立弹琴歌唱的,在殿中唱歌赞美神,共分二十四班;
  4. 设立利未子孙中的大能勇士数千人在圣殿轮班作守门的(代上二六章);
  5. 设立以色列人的族长,千夫长,百夫长,分为十二班,每班二万四千人,每月一班,轮替出入服事王(即御林军)(代上二七章)。

  在大卫的王权下,以色列全国极有组织秩序中,各按各职事奉神,这就是大卫所预表基督的政权。不容许人任意而行,只可按照王的安排而各站岗位。现今竟有不少基督徒把混乱无序,草率无备,当作是“随圣灵引导”。组织,制度,行政手法,有可能被人利用为图谋个人权位,但反秩序,反纪律,不受约束,也同样可能是属肉体表现,以掩饰我们内心深处的自私意图,所以真事奉神的,必须用心灵诚实事奉祂。

六.结语

  让我们诚心而谦卑的反省,我们反对制度,组织等,是否果真是为真理发热心,抑或是为掩护自己的软弱,不肯付代价,不服从真理,体贴肉体?教会究竟是专门高举神,叫神的名字得荣耀的地方,还是一块公开的园地,让各等人在这里显扬他们的才华发表他们理想的地方?教会要有实质增长,必须真正让基督居首位,虚心寻求,按真理而行。若教会领导层各有私心,自制“内忧”,再加上外患,神家必无安宁的日子,只会日渐衰败,岂会日渐兴旺?

  有人说,我们的教会情形正像扫罗作王时代。站在属灵领导地位的人,竟是典型自我中心人物,忌才,多疑,争权,不理会神国的亏损…按我个人经验,这等人若继续刚愎自用,必被神摆在一边,巡行在金灯台之间的教会元首基督,不会为这人开传道之门。但在此我们所要注意的是;我们要把像“扫罗时代”的教会带到哪里去呢?是带进大卫的王权下,还是带回士师时代的混乱中?是从“专制的人人为自己”带到“民主的人人为自己”里去?是从“一个人任意而行”带到“各人都任意而行”的地步去么?

  主来的日子已近,被称为“活石”,“灵宫”的基督徒们,你是在哪个“中心”事奉?喜欢士师时代的自由与任意,还是喜欢在“大卫”王权下有秩序,按职守,在祂的“殿”中配搭事奉?我们不但是天上的国民,且是天国的军兵。天国的军兵们,不要作散兵,逃兵,要在“军中”作基督的精兵(提后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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