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立足之地


  “牧师,你不能强迫他辞职。他是个年轻的牧师,为他前途的缘故,让他以个人的理由向教会提出辞职吧。”

  教会的大堂里满满地坐着五百多位注册的信徒,气氛紧张。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执事举起了手,站起来说了这番话。整个大堂里鸦雀无声。

  我离开了笔洞卫理公会后,加入到汉城的一个大教会。我全力以赴,在教会忠心地事奉,帮助牧师们。我和主任牧师的关系特别密切,用各种方式资助他的家庭。

  一天,一个大试探临到了教会。教会里一位助理牧师的年轻妻子因二氧化碳中毒,无力做任何家务,于是教会安排了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来帮助牧师的妻子。

  几天以后,当女孩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助理牧师探访结束回到家里,他向她表示感谢,当他用手拍她的背时,她正转过身来。他的手碰到了她的乳房。这件事一下闹大了,问题提到公会大会。人们一致同意开除他。

  但是我相信这位牧师。他自己是个北朝鲜的难民,在战争期间和一切艰难的日子里在神学院学习。他虽然穷,却乐于过着简朴清洁的生活。在我看来,他在许多方面都当受到尊重。

  事情渐渐明朗,有些嫉妒的人散布了谣言,这个事件再一次地提交到了公会大会上审理,有三十位长老和五百多位教会信徒参加。会议快结束的时候,由于主任牧师的坚持,投票表决的意见为强迫他辞职。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晰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问我:

  “你也相信吗?”

  “不,他是无辜的。”

  “那么站起来。”连我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我就举起了右手,然后站了起来。全大会被扰动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知道这是祂的意志。我开口大胆地说了话。

  “我曾在这里学到了宽恕和遮盖别人的错误。这是主的方法,也是正确的方法。助理牧师不是有意要去碰她的胸部,这是偶然发生的意外。如果教会决定要开除他,请让他以个人的理由辞职,而不要按教会开除处理。这样至少他可以与信徒们告别。”

  主任牧师冰冷的眼光垂下去,望着讲道坛的下面。但是我不能退缩。如果我知道什么是对的,却去和持反对意见的大多数人妥协,我就还是错了,就会成为失了味的盐。我心里感到愤怒,这不是出于我,乃是神的怒气,祂看见了这个自以为义,却没有正义的法官:他站着审判别人,而自己是伪善。

  当人们捉住了那个行淫的妇人,人们就要用石头打死她。主对这些人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他们听见这话,就被良心定了罪,一个一个地离开了。主告诉那个吓得发抖的妇人,“妇人,……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从此不要再犯罪了。”

  是的,我听见了这些话。圣洁的主自己不愿意惩罚而是饶恕罪人。我们都是一样的罪人,却得了祂恩典的赦免。论断别人是骄傲的行为,是忘记了祂的恩典。这是主教导我的。

  在恩典里饶恕人是主的心意,但在教会里却被否定了。那位年轻的牧师被开除,逐出了教会。我也被迫在许多冰冷的目光下和怨恨里离开了教会。这事发生以后,我在家里有了新的问题:要面对我的丈夫。我丈夫总有许多礼物送我,多数我拿到牧师家里或者是教会的办公室里。我丈夫甚至开玩笑要送一瓶威士忌给教会。我全然地,日夜把心交给了教会。现在我怎么才能让他理解我离开教会的理由呢?

  一天,在晚饭的餐桌上,我问我丈夫,“亲爱的,如果我病入膏肓,你会帮我,给我治病吗?”

  “当然,我会不惜一切给你治病。”

  “那好,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医治,那么你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好吧,你的愿望是么么,让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求你,为我建一个教会。”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我脑子里想什么。

  “我想我可以帮你建一个新教会。看在你做的牺牲的份上,你带大了孩子们,管这个家,我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呢。”

  在付岩洞山上,三爱教会就是这么建起来的。

  教会有四千三百平方英尺的建筑,占地一万二千平方英尺,包括一座一千平方英尺的牧师住所。我于一九六六年五月将这所教会献给了主。我邀请了一位著名的牧师牧养教会,并为教会的成长祷告。

  一天,牧师来找我,交给我一封他的辞职信。理由是教会的信徒更尊重我、更肯听我的意见,而不是他的。他无法带领会众,还指出,这样也不方便教会的管理,所以他提出辞职。是谁播种了黑暗的种子?现在我意识到,牧师已经有几次躲避我。我决定什么也不问,只单单地在十字架前面仰望祂,向祂求告。我不能让牧师离开。教会的落成,是给祂的,不是我的。如果我自己成了教会的主宰,我就应该离开教会了。主要我“不求自己的益处”。我当遵行祂的,不是我的益处。

  “我会离开教会,你留下看护羊群”。当我从教会后面下了山,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个教会是我丈夫给我的奖赏,我把它看作是主给的礼物,我以为,我会在这里事奉教会,直到我死。这是在建筑完工交接仪式上我的告白,而这才是两年前的事情。

  我家在青瓦台(相当于白宫)后面,教会就在隔街相望的小山上,离我家那么近,但是我再也没有回去。我走另一条路,避开教会的人。

  我虽然多次想回教会去,但不想引起任何人的误会。我有三十年没有去那间教会了。

  去年(一九九八年),我回韩国,我才第一次在久别之后驻足这个教会,因为我想,这大概是我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来看教会了。

  有一天,我丈夫问我,“教会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能对他说谎。

  “我不再去教会了。”

  “什么?你不是说,这个教会是为你建的,而且你不是要呆在这个教会直到你死吗。”他为我这样轻易就离开教会感到吃惊。

  “你知道,要是教会的创建人再呆在那里,教会就不好教导会众,所以,建教会的人不能在教会呆得太久。”

  “是这样?这个教会的规定挺奇怪。当然了,反正教会本来是一群奇怪的人聚在一起的。”他的态度使我不愿再深谈。从那以后,我丈夫再也没有问过我三爱教会的事。

  赦免!“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祂祷告,祈求赦免他们。祂如此教导,也用祂的生命示范给人看什么是七十个七次的饶恕。祂教导祂的门徒要成为和平的使者,成为圣洁。

  若不是这样,你不能见神的面,祂用大能在我的生命里显明了祂的真理。我一直跟从祂,在平安中祂的手牵着我,在更深和更广的方面,我得到了成为幸福女人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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