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归回故土英国


一九三三年,摩根回到威斯敏斯特教堂,襄助老迈的休伯•宣信牧师(Rev.Hubert Simpson)。由于休伯•宣信身体日渐衰落,一九三四年主日的两堂讲道和查经班就由摩根独力承担。

但是,别忘了,摩根也不年轻,他已是一个七旬的苍苍老年人。面对着二千个会众,他的信息仍是那么有能力,声音仍是那么宏亮,其感染力仍然不减当年。三十年前在这教堂听过他讲道的人,都感到惊讶,特别当他们知悉,摩根前不久,在美国曾身体不支,而精神也几乎崩溃,故此才决定返回故土英国。

一九三四年夏天,摩根恢复了蒙特斯里(Mundesley)退修会,由嘉伯姐妹(Mildred Cable)作见证,述说她在中国作差传工作时的所见所闻。在摩根的一生中,他不断地关怀在中国的宣教事工。

那时,会众都认为摩根的体力不减当年;同工们所知道的是另一面。正如申命记三十三章二十五节所说的:“你的日子如何,你的力量也必如何。”

一九三五年,蒙特斯里夏令退修会之后,他有意筹办另一届夏令退修会;只是这时他觉得力不从心,精神的疲累加上体力的衰弱,使他经常头晕。最严重的,是他又出现间歇性的失忆症。对于一个传道人,患上失忆症,在心理上是一项重大的挫折。不幸的是,他同时又患上讲台恐惧症。好在每当他开始讲道后,畏惧感就消失;只是这样以坚强的意志与恐惧症搏斗,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每当他上台后不久,他就感到困倦。

医生劝喻摩根要中止讲道,摩根却坚持讲道下去,认为一个人坚强的意志能胜过一切的软弱。

一九三六年,威斯敏斯特教堂为他讲道六十周年,举行一个庆祝会。蒙茅(Monmouth)的循道会教堂把当年课室里那张讲道的桌子赠送给威斯敏斯特教堂。经过了六十年,摩根已经被大西洋两岸尊称为解经王子,他的书籍也已被翻成各种文字,销行世界各地。在他身上,彰显了神丰盛的生命和超卓的智慧。在六十周年的庆典上,英国最大的四个宗派,打破了宗派的屏障,差派了四位代表出席庆典。他们是哈顿博士(Dr.John Hutton)、伯力博士(Dr.Sidney Berry)、瓦尔特斯牧师(Rev.C.E.Wal- ters)和布朗博士(Dr.Charles Brown)。

一九三七年夏天,摩根最后一次前往美国,在那里逗留三星期。在费城的会幕教堂,他追忆他六十年的讲道经历。结束时,他说,我知道夕阳正在西垂,阴影正在扩大,但我比任何时候更领会到传道书十一章一节:“当将你的粮食撒在水面,因为日久必能得着。”

摩根像旧约的圣经里的摩西一样,知道要在在世之年,寻找一位合适的继承人。摩西找到了约书亚;摩根找到的是钟马田(Martyn Llogd-Jones)。约书亚如何是一位属灵的伟人;钟马田也如何是一位属灵的伟人。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三日,在一个浓雾密罩的晚上,钟马田正在伦敦皇家阿尔伯厅(Royal Albert Hall)讲道时,七十二岁高龄的摩根前去聆听他讲道。钟马田讲完道,摩根到讲台后去与钟马田握手。最令钟马田惊讶的,是举世闻名的解经王子摩根,竟对只有摩根一半岁数——三十六岁——的钟马田说,在英国,除了你,没有人可以驱使我在这雾密的晚上出来听道。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主日,钟马田应摩根邀请,到威斯敏斯特教堂讲两堂道。不过,钟马田在那些日子,曾说过,只要摩根活在世上一日,我是不会到威斯敏斯特教堂服事的。

事情的演变,是钟马田无法臆测的。一九三七年六月,钟马田应邀到美国费城的长老会讲道,摩根那时也在费城,住在儿子豪华•慕迪(Howard Moody Morgan)家里;摩根也来听钟马由讲道。钟马田讲完道,第一个跑来跟他握手的,是摩根。钟马田随后与其它会众握手时,留意到摩根不时定睛注视他,摩根并且若有所思。钟马田是何等聪明的人,这时已意识到,摩根有意找他为接班人。

一九三八年九月,钟马田果然在摩根陪伴下,走上主日晚堂的讲台,开始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讲道。钟马田此时知名度很高,正被主大大使用,教堂里座无虚席。

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三日,摩根正式向公众宣布,钟马田应邀担任他的伙伴牧师(Associate Pastor)。摩根又说,假若你们当年有人不知道伙伴(associate)和助理(assistant)的区别,你们最好回家去查查字典。七十六岁的摩根,很喜乐地当众确立了钟马田为他的继承人。

一九三九年九月三日主日,当摩根在讲道的时候,有人递一张纸条给他;他于是中断讲词,通知会众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摩根刚说完话,警报就响,警告全伦敦市民德国飞机正在空袭,威斯敏斯特教堂里全体会众随着安静地走到地下室避难。

摩根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一九一四年时,教堂的会众在大战期间挤入教堂,视教堂为庇护所;二十五年后的二次大战,英政府为了防备德军空袭带来的伤害,规定妇女、小孩,以及辅导小孩子的老师,要遵令疏散到乡下;而在伦敦,晚上又有灯光管制,不能有聚会。星期五晚上的查经聚会不久改期到星期六下午二时,主日晚堂聚会也改时为主日下午二时半。上述种种情况,使聚会的人数骤减。奉献的收入也大幅减少,九月份第三星期只有三十五英镑的献捐。到了九月底,司库要从其它项目的基金挪移一百英镑来应付教牧员工的薪俸。同年十月执事会上,为了应付经济困境,摩根的年薪从一千一百英镑削减为八百英镑;钟马田则由年薪七百英镑削减为五百英镑。

最令摩根伤感的,是战争并没有缓和的征兆,连续有四十七晚,平均每晚有二百架德军轰炸机空袭伦敦。摩根承认那段日子不容易度过;但他说,靠着主的恩典,我灵里经常反复有主的话在说:“应当一无挂虑,只要凡事藉着祷告、祈求和感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神所赐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稣里保守你们的心怀意念。”(腓4:6-7)

这次大战对教堂的聚会生活的影响不可说不小,到了十月底——大战仅仅经过了两个月——聚会的人数从数千人骤减至一百多人。

到了一九四一年三月,几乎伦敦所有赋有历史价值的教堂都在空袭下坍倒,唯独两位神忠心仆人——摩根和钟马田——所主持的教堂,在神的保守下屹立不倒。

一九四一年五月十一日主日,伦敦经历了一次空前的德机大空袭。从十日晚的十一时半至十一日早晨五时三十七分,共有五百零七架德机轰炸伦敦,结果有一千四百三十六人丧生。伦敦有二千二百处发生火灾,在同一时间有七百英亩面积的土地正在燃烧。被炸弹击中的建筑物,包括威斯敏斯特教堂周遭的国会大楼、威斯敏斯特学校(Westminster School)、威斯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但是威斯敏斯特教堂(Westminster Chapel)却蒙神保守,没有损坏。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摩根表现出,他是一个完全舍己的人。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没有退休金可支取。他住在教堂旁的圣尔明酒店(St.Ermin's Hotel),一切起居生活单靠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牧职薪俸,而他此时已是七十八岁老叟。不过,摩根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生活问题,他坚持,只要有一位信徒留在威斯敏斯特教堂,钟马田都要继续牧养教会。一九四三年四月,摩根提出辞职,但同工们不接受,条件是他一星期只讲一次道就够了。同工们认为,他只讲一次道,就可视他为仍然在职,他就有薪俸可领。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八日,摩根写信给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全体教牧同工,信中说:“我正式向你们辞职,并在八月份正式生效。我不再对教会的前途担忧,因为我的同工钟马田,是神所引导的人,他所讲解的,完全遵照圣经,他绝对忠心于基要的信仰。”此时摩根已经迈向八旬,一个曾经每周讲道十二次的人,如今一周讲道一次已经觉得很勉强和费力。他的同工马叙(Arthur E.Marsh)作出粗略的统计,摩根从一八八六年至一九四二年,曾在陆地和海洋上跨越过八十一万二千零十四英里路程,讲过道二万三千六百九十次,在他五十七年的讲道生涯中,平均每天讲道一又五分之一次。上述统计还不包括四百零一次的授课。

摩根总共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服事二十四年,在一九四三年八月最后一个主日,他讲到申命记一章六节:“你们在这山上住的日子够了。”在这个离任聚会上,教堂坐满了二千人,没有伤感的气氛,因为大家都往前看。末了,他以马太福音最后一节作结束:“耶稣说……我就常与你们同在。”

一九四五年初,摩根的身体已经变得极其衰弱,这时他已达八十二岁。他末了一些日子,最喜乐的和最得安慰的,是在主日早上参加主日崇拜,亲耳聆听他的继承人钟马田讲道。到了同年五月,摩根明显地极其衰弱,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五月十六日,中午十二时半,钟马田去探访摩根;钟马田看出摩根不久于人世,钟马田故意显得很自然,不让摩根看出这是他们在世最后一次的晤面。钟马田走后,摩根的女医生来巡视。摩根对她说,我即将离世;女医生问摩根,你为什么这么想?摩根说,我从钟马田脸上的表情看出来。钟马田事后感叹说,摩根的生命即将结束,但他的眼光仍是那么锐利,智慧仍是那么超凡;当他凝眸注视我时,仍能窥透我内心的感觉。就在五月十六日这一天,摩根安然见主。

钟马田又慨叹说:“我尝试说服摩根写自传,或者写备忘录,但摩根不同意这样作。摩根真是一位伟大的布道家。”

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八日,钟马田为摩根主持葬事聚会。曾在中国作差传工作的嘉伯姐妹发言,说出摩根的书如何在中国帮助了许多人,她又谈及摩根在远东如何备受人敬重。

摩根逝世后,他的同工罗薇夫人(Mrs.Norah Rowe)毅然放弃在英国的安逸生活,自愿到中国过清苦的生活,去寻找失丧的灵魂。

摩根夫人肖像

从左至右:摩根、钟马田夫人、摩根夫人、钟马田和女儿安娜(Ann)、百拉基医生(Margery Black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