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青行述


(数年前,渊如曾闻叔青为一个有能力的宣教士,每以未能评知他灵历为憾!去年春,于校内书柜,不意检得《李叔青行述》一本,喜极,一口气读毕,深受感动!欲购几本以赠同道,而刊末未详出版地方,想不过仅为叔青家人刊印作一时记念而已,后托人请叔青夫人,许可《灵光报》社翻印否?得覆称可,渊如乃谨就原本分段(原本未分段),披露于《灵光后》,文字间有出入,事实就未敢增减。)


一,由儿时至入医院

“李叔青”名叫“延生”,又名“应柳”,江苏南汇县人,于清同治十三年十二月一日(主后一八七五年一月八日),出生在苏州,因为他父亲子义牧师,乃是监理会牧者,其时正宣教苏州,他有同胞弟兄姊妹六人,他是子义牧师的第三子,七八岁时,子义牧师调派嘉定,在十一二岁时,父亲送他到苏州博习书院读书,后来他父亲因与该校院长不合,就送他到上海圣约翰书院去了,那时年纪不过十三岁,他是从小因父母的奉献受的洗,在孩儿时与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因为他也是喜欢玩,怕读书。

他因为贪玩,初到圣约翰书院,既天天受教师的训饬;这样,约有一个月的工夫,后来心中忽然觉得这个样子,被同学非笑,到底是不可以的,就用心努力的读书起来,他的本性,是不肯甘居人后,岂肯受人非笑;所以因着这个缘故,激励了他的本性,就成功他的学问,

读完了小学,中学的课程,就进入高等班读书;然而没有毕业,这是什么缘故?就是因不肯落人后,那时,院长劝他入专门圣道学堂,学习圣道,他以为既然学习圣道,就当熟习圣经原文,因请院长将希腊的古文,列入课程;院长以为不必深究,粗通一二就好了;因此与院长意见不合,就离开了约翰书院。

他在十六岁时,曾在书院中,受过坚信礼;然而他与普通信道的学生,并没有分别。因为名誉心重,所以外面的品行,还看不见有什么错;然而他内心的私欲恶念,却得胜不了,到了十八九岁,那一种好名利、贪虚荣、专顾己,不顾神种种,是充满他心中的。一听说国家设立医校,招收学生,且每月有十余两银子的津贴;倘然学成,还有五六品的顶戴,百余两的月薪,军医官的官衔等等,岂不恰合己心呢。他就去投考北洋西医学堂,居然考上了。那时他有十九岁,即光绪十八年(即主后一八九二年)。

这个医校,设在天津,学生只有三四十,功课并不很多。这班青年,每月很清闲的,且有十几两银子的津贴,就高兴起来了。今天去看戏,明天去嫖妓,征逐酒食,讲究丽服,是他们的生活了。他(叔青)除了不到妓院以外,样样也是有分的。他的良心,此时也常常自责,然而他是堕到可怕的危境了!


二,重生

神是爱。此时看见这些青年的行为,何等的哀怜他们!就为他们预备了救法:有夫妇二人,是美国宣道会的教士,在天津设立了教堂,专在明白英文的人中传扬福音,宣讲实在的救法。每在晚间,大开堂门,歌唱英文圣诗,用英文讲解主耶稣基督的福音,及救人的能力如何大。

他在犯罪寻世界娱乐的时候,仍是觉得淡而无味。一天晚上,与同学们正在街市游荡,想寻着一最快乐的地方,可以消遣消遣--忽眼前有直射的灯光,耳中闻悠韵的歌声,和着抑扬顿挫或疾或徐的琴声……在这时候,他们的心,被父神捉住了!他在圣约翰书院时,本是音乐班的学生--一听这声,未免触动旧情,禁不住的,与同学就进了那有灯光、琴声、歌声的礼拜堂。

教士夫妇二人,和颜悦色的接待这几位青年,并将所唱的诗送给他们看。他们见这夫妇二人的和蔼可亲,与在他处所见的传道人不同,也就乐与之谈话。这二位爱人的夫妇将福音的救法,传给他们听。最后,教士的夫人很诚恳地向看他们发问说:‘你们得救了没有?’他们回答说: ‘我们在小孩的时候,已经受过了洗。’教士夫人说:‘虽然在小孩的时候受了洗,这却算不得得救的凭据。’叔青回答说:‘我十六岁时,有大美监督公会监督已经为我按手,行过坚信礼了。’教士夫人又说:‘这个礼也算不得得救的凭据。’

这几位青年,听了这话,就面红耳赤的发问说:‘到底怎样才能算得救的凭据呢?’教士夫人就讲述:‘人若得了耶稣基督救法的能力,这个人必有新生命在他心中活着;也必有新生命运行的经历,作他的凭据。所以一个人得救了没有,自己必然知道的。’这几位青年听了,一点也不明白,心里觉得很希奇。教士夫人见他们默默无言,都不回答什么,就说:‘你们可以回去,我们可以写信来问你们,你们也可以仔细思想了;那时盼望你们写封回信。’

叔青返校后,心中反覆的思想--从自己的经历,逐件思想--想,想,到底想不出什么来。教士夫人的问题来了:‘你果真信神的儿子耶稣么?果真得救了么?果真重生了么?……。’他读了这信,就与几位入教的同学商量怎样回答?--都无言可答。自己又想虽然受过洗、受过坚信礼,自己家里又是教会中人,既都算不得得救的凭据,要怎样才是实在得救的凭据呢?却再想不出回答的话来。大家就说:‘不用回覆他,不去见他就是了。’

教士夫妇二人,惦念着这几位青年,虽然他们不肯回信,却仍然喜欢与他们来往,所以来请他们去当面谈论。他们因着不能覆信的缘故,抱着的不肯前去。不去心里又非常的不安,禁不住的又去了。教士夫人同他们唱了一会儿的英文诗。教士又用英文向他们宣讲救恩。教士夫人默察他们听的有了兴味,就同他们细谈。从这日以后,就每日必与他们细讲救法,考查圣经。

这几位青年人,心中大大受了神的责打,叔青是其中更难受的一个。有一日,他觉得自已是罪恶滔天,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心中不安,实在像要死的一样。真如诗篇第一三九篇七至八节说:‘我往那里去,躲避你的灵;我往那里躲避你的面。我若升到天上,你在那里;我若在阴间下榻,你也在那里。’唉!纵然上天有路,入地有门,还是躲不了这个心中的难过!这时,被神将他的心捉得牢极了。

所以就被神照明了他心中的眼睛,使他知道神的恩召,有何等的指望(弗一18)。他忽然想起教士夫妇所讲的神的恩典--‘就是真神爱世人,甚至将祂自己的爱子,赐给我们,替我们一个一个的罪人死,祂成功的救法,是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缺陷的。无论罪的大小,祂都赎尽了。祂从死人中首先复活,成了一个完全的人,就将这成功完全人的地位,赐给每一个信祂的人。将信祂的人所遗下的罪恶,担当去了;所以信耶稣基督的就得救。’

又想起教士夫人所引证的圣经章节,如同罗马人书第四章二十五节,哥林多后书第五章二十一节等。叔青在这时候,就实实在在的认罪痛悔起来。那时候,神就大大的施恩与他,赐他一个应该得的悔改和信心。他得着了,真的在神前悔改,信了耶稣基督。此时心中已得平安,罪恶已得赦免,已与主同死、同生。既然信了,就得着圣灵为见证的重生,印上印记。自此以后,就将凡能与耶稣阻隔的东西,如所爱的人物都舍去了。情愿舍己的,天天背起十字架来跟从主耶稣。他既成功了一位真的基督人;基督就在他心中,作主作王并且成形于他的心中。

所以就专心指望我主耶稣从天降临,得以将这卑贱的肉体改变(腓三20-21)。将从前在书院中所得的名誉的银质奖赏牌废掉了;因为这牌原奖赏好品行的人,在那时自己在暗中作了许多不安本分的事;用虚诈的方法得来的,所以不可存着。除去华丽的衣服,银表换了铁表。值钱的东西,变卖了去赒济穷人。书院的学业证书,藏起不再示人。痛恨自己,不应来入国家设的医学。凡与自己为仇敌的,无论是人亏己,或己亏人,都去认罪求和好。但他在自己的房子祷告了,出去要求同学的饶恕,及至到了那里,却又不敢叩门。因着圣灵的能力,到底得胜了。他从罪人到得为神儿子的地步,时为光绪二十一年十月(主后一八九五年),年纪正二十二岁。


三,在营校时的预备--领人祈祷查经

叔青得了重生,蒙了恩典,一面要己立立人,己达达人;一面更要明白神的旨意,与道中的奥秘。他爱主耶稣的心,愈加火热;亲近神的时候,愈无间隔。除了受课及饮食的时候,每日是闭上自己的房门,足不出户的研读圣经。如此研读,并非为得其中的学问,或博研究有得的名誉,乃是要明自救法的道路。他祈祷或升至屋顶的望台上,或降至地窖室里。因校内静处很少,欲与主亲密交通,深知属灵的奥秘,多得圣灵启示的恩赐,不能不这样儆醒的等候。

他殷勤查径,足足的研读了二年,他就被神灌入了无数的,神自己所发明的意思:他知道从神创世以前,所定的永不改变的旨意,与那必定成功的事情,预定人要模成像祂爱子的形像。世上的人,不肯信服真道;神因自己的宽容、忍耐、能力、和极大的爱,必定成功神国的事。他又更加明白这独一的教会--就是耶稣基督的配偶,必首先在这神国里成功,然后有大大的能力,使万国信服。知道弥赛亚第一次降世的预言,到施洗约翰为止;第二次来的启示,自彼得、约翰、保罗为始的。

神赐他知道的、明白的,他都顺服承受了。这信服的心实在蒙神悦纳,所以他更蒙恩典,被召为先知、教师。他透彻的知道了罪恶的真根,是出于不信服;寻着了这个罪恶的真根,方能知道怎样是真信服、真悔改。他知十字架的奥秘,及主二次降临完全的救赎。

他既蒙恩召,就悔恨从前由血肉中的知识,来入这个医校。这个学校,是立过关约的:如半途辍学,例罚银五百两。毕业后不为国家办事,要向父母追问。他似乎是卖给这学校了,一点不能自由;只好顺服这个苦楚,等候神为他开路。

神在凡事上祝福他。他因读圣经,没有多用工夫在学校的功课上,但考试的时候,他并不落后。几位教师,不满意他热心服事主,就格外寻找他的过失,却终寻不着。他们看他信了主耶稣,如同痴子,不在功课上用心,却又希奇他考试何以不落后?那知他暗中曾祷告主说:‘我所有的光阴,要读圣经、要得着基督,其余的事,只好不多用工夫。求神赐我担当各事的能力。’神听了他的祈祷,这是他得力的源头。

他自从到了天津,是不常写家信的,所以常受父亲的责备,现在是殷勤的了。但他所写的,不是论到家常,专候起居,乃是传扬主的恩,讲解主的救法,发明福音奥秘,引证圣经章节;这样的话,几满纸全是。有一次寄了百余本小书,题为《耶稣必快来》,是他自己所写的,请家人送给信主的人,这时他用文字为主作工了。有一次他父亲函嘱他寄些银钱到家,他覆信说:‘儿所有的都已献于天父,听凭天父使用。’这可见他的金银完全献主了。


四,受浸礼

在一八九五年十月内,他是因耶稣基督与神复和了,然而他心中所经过的与主同死、同葬、同复活的情形,极要想表明出来;因为在地上不过有一个礼仪,极合这个情形,就是受浸。到明年三月,就从某牧师的手,在天津的北河受了浸礼。

他行这受浸礼,并不是要入宣道会,是要见证他的形体,也是已经与主同死、同埋、同复活了。他所讲的道,都是注重内心,不重形体;重独一的真教会,不重有形的宗教,然而他并不废去形体,也不废去宗教。因为无形的是藉有形的表明,内心所成的,也要在形体上表明出来,方为完全,不过最要紧的,是以灵性上的为主礼。


五,因信病得医治

他是医生,他自己却不用药。因他信神自己的应许。深知疾病,是从犯罪以后被咒诅而有的。灵魂既得了拯救,身体的疾病,也可以靠神医治。他有这样的信心,他的信心就被试验:有一次他出痘子,病势很重。在这最危险的时候,他自己深知撒但是竭力与他争战,要在神面前使他 跌倒;他信靠主耶稣基督,就胜过了撒但。等到痘子出齐了,热也退了,就唤一个理发匠来,叫他将痘盖都理掉。理发匠说:‘这样行是不可以的。若是理了,面部要成功一个大麻子。’他信靠神使他脸上不致有疤痕,所以他到底 理了,以后果然没有疤痕。理了以后,就出去传福音。身子甚觉强健有力。这次的病,并没有传染到别人,也是希奇的。

有一次,他在自己的宿舍里。拿一条棉絮,棉絮上有个大红的老蝎子;他因目短视。没有看见。手捏着了蝎子。就被它刺了一刺,一时肿得非常厉害,且逐渐加重,觉得毒气攻心。连心跳都没有力量。‘他终是不妨碍的,神自然要医好他的。’嘲笑的声浪。不绝于耳,这是教师和同学,都说他不用药,终是要死的;所以用反面的话讥刺他。他祷告神说:‘为神的名,医好这蝎子刺的伤口。’祷告完了,肿就退了,心也跳得有力。并且可以立时作事读书。

他这样信靠主,并不是冒险,或是夸耀自己的信心。他对于人的病。用药医治,也劝人信靠神。他说:‘若是没有这坚信的力量。还是赶紧请医生调治的好。服药与不服药。在得救一方面 。是不相关涉的;然而在信靠神上,这不服药。却与我主耶稣完全的救法。是极有意思的。’


六,随时传道

他遇见了各样的经历,知道神看顾人的灵魂,何等的郑重、何等的急切;又看见同学至友,都浸在罪恶中了;所以就尽自己的力量,凡神所赐的机会,一点也不放他错过去,救这些同学的少年。他是与从前不同。已经变了新人,同学因此有些不能不信服他所传的福音。其中逐渐因听他讲道而受感化的,有二三十人。他在中间引领他们。使他们长进得很快。但这学校是国家设立的,他这样的在里面传福音,所以这学校的总办、提调、教师。都不喜悦,更厌恶的,就是他了。他却不因此就不传。凡来就医的病人,他也乘机对他们传讲福音。那时宣道会,公举他为长老,牧养主的羊群--就是已经归主得救的弟兄姊妹。他心中并没有宗派的界限,所以他只知为主作工,使人得救。终不肯将宗派的名目,来定自己的界限。

从他得救归主的人中。有一位老年妇女,是一字不识的一个人。后来她要读圣经,叔青就对她说:‘你若为荣耀神而读经,终可以成功的;只是不要为自己的名利,神就要赐智慧记心给你。’这位老人,听了他的话,就向神祈祷,求这恩赐;六七十岁的老人,果然也能读书识字,而且能将圣经讲给妇女孩子们听,见证主耶稣如何救她自己、如何能救别人。她非常的勇敢,所以庚子年拳匪之乱的时候,为主道的缘故,被拳匪用乱刀杀死。


七,毕业后的两年

主后一八九七年(光绪二十三年),就是他学医毕业的时候,行了毕业礼,得了毕业证书;那些同学都各自走自己路去了;有的是充医官、有的是当教授。惟有他,总办将他留在校内,不要他授课。也不要他医病,不过常向他说:‘你个人信主耶稣好了,不必劝人,也不要过于热心,我就给你官做,使你多得俸银。’他回答总办说:‘我只爱信主耶稣,我只爱传讲主耶稣的福音;我不爱做官。也不爱多得银钱。’因此,更触动了总办的怒气,就将他软困在医校内,有两年之长久。

这两年内,他在天津地方,作了许多神的工作。他祷告神:求神为自己开路,领他出这学校,能进入神召他的地位,作一个自由传福音的人。对于人一方面,就是靠神从主耶稣基督所差遣的保惠师,灌入的大能力,与神所赐给他由信心所成的爱,使人得完全救法。


八,南旋--在上海作工

叔青得了圣灵的启示,应当南旋;所以就请求总办,放他回到南边,总办也就允许了。他是在一八九二年秋天到天津的。现在回南,是一八九九年冬季;时年正二十六岁。他不过带了基督满足的恩赐送与诸亲友及信主的人,然而在别人眼中,看他功名没有,银钱也没有,连医学毕业的文凭,也没有给人家看,不过只见他充满了喜乐就是了。

他回南是住在上海,就在上海宣道会与某教士同工。只是在宗派当中,往往有一种难处。同工的人,若是以神的旨意为重,那么办事还容易;若这人只注重形式上的发达,要叫人知道自己管理的地方兴旺,就不免有难处发生。合乎神的旨意,又不能得人的喜悦;顺着人情,又违背了神的旨意,所以他在此不过略为襄助他们。

在一千九百年春季,上海中西书院请他担任英文教授,他就答应了。目的是要藉此竭力传扬神的福音。他到了书院以后,就在亲戚好友中,讲论主的救法,殷勤的引导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教友,却都没有真认识主、真得重生。所以他看见凡没有基督生命的人,就竭力的指引他们、劝勉他们;但总不勉强一个人,所以一时没有什么显然的功效。惟他能恒久忍耐,所以不失望,心中有一定的相信。既然自己已蒙恩得救,别人自然也可蒙恩得救;况且回南是由于神明明的启示,叫他撒神的真种子,到了时候,一定要发生出来的。

在这时候,叔青有一难事,就是在天津的时候,已经立志专心服事神,不愿意娶妻子,但他母亲知道了,就天天晚上劝他,如此有一月之久,他因顺服母亲,就应允了,因为娶妻子,并不是犯罪。所以在庚子年七月,就娶了粤绅温尽臣观察之女为妻。不仅是夫妇彼此相爱,更是在基督里合而为一。

他的父亲子义牧师。在将去世前一月,天天要他讲主耶稣完全的救法,同那灵国的奥秘;他就将自己所明白的,清清楚楚讲给他父亲听了。所以这位子义牧师临终的时候,明白自己是得救的人,坦然无惧的去世的。他在上海讲道,传扬福音,第一个被他引入基督里的人,就是他的姊姊。


九。退后与复兴

叔青回南以后,他的灵性,与神亲近不及从前了!这是什么缘故?真是神要他学习功课。有人劝他说:‘南方不比北方朴实,总要装饰体面些,如此好在众人中间作工夫。’他听了这话,就作了些绸缎衣服穿在身上,他这样行,是没有完全信靠神。所以有一次,有人请他去讲道,他听了这话,浑身发抖起来,觉得自己灵里没有力量。来请他的人,并不知道他心中的光景,因他的灵性无力,是由于失去起初的爱和信,不是外面可以看得见的。 他的光景从肉体一面看去,在南方比北方热闹得多。有父母、兄弟、妻子、戚友的帮助,然而在灵性中,反倒有许多的阻碍,不过在上海信主的人当中,还算得他的灵性是最有力量。神使他经历各样功课,就是要使他力量长进,专靠神而不靠人。神藉着他两个外甥的事,使他知道自己失掉了起初的信和爱。先是他的大外甥有病,病得快死的时候,他姊姊请他去祷告;他听了这话就害怕得很,因为知道自己灵性没有力量,祷告也没有力量,他就在神面前认自己的罪。

以后又有一个外甥出天花,他怕自己的孩子传染,不敢去探望;岂知这外甥死了!他姊姊又请他去祷告,他听了就大为痛悔,责备自己!信心那里去了?爱心那里去了?为什么诗篇第九十一篇的话,全不记得?姊姊这样的忧愁痛苦,为什么不去安慰?他这样,能算为别人情愿舍命么 ?因此就竭力追求起初的信和爱;绸缎衣服,也就卖去;神在这时又施恩给他,他就又像火挑旺起来了。


十。在苏州的工作

叔青传道的热心,一天胜过一天,所以祈求神启示他应当怎样。后来神指示他,应当到苏州去将自己的二哥唤醒。因为他的二哥虽是当了多年牧师,明白宗派中应办的各样事宜,也能讲解真神、主耶稣、圣灵等事,以为就可无愧于人了;那知并不明白真神活的道。他二哥也知道自己不及弟弟明白,德行也不及弟弟;但终不肯心服弟弟。叔青于主后一九零四年(光绪三十年)就迁到苏州。应用款项,是得之于教授英文。凡有可以传道的地方,就竭力的传。或谈论、或聚会,他就将这救法,透彻的讲明,领人到主耶稣面前,使人亲自得着主的恩眷。

真顺服主的工作,主必要成全。他的二哥,果然醒悟过来了。得了主的光照,痛恨从前的不顺服、不明白,就立时认罪,情愿与主同死、同生。得了圣灵的重生,并且愿将所得的这个新生命,完全献给神。从此以后,就天天同自己的弟弟查经,研求其中的奥秘,如此行,大约有一年多的光景。

一九零五年,叔青担任了苏州东吴大学英文和圣经的教授,就在学生中间传扬主耶稣的救恩。不久,就有许多学生受了感动,情愿接受主的恩典。其中有四五个学生,得着更高的生命,实在显出主救法的能力来!这班学生,多是缙绅子弟,有钱人家,要他们改变,是不容易的事,但主的能力超过一切,所以到底改变他们,使他们顺服了主。

监理会的常例,每年有一次年会,这年十月,正是聚年会的时候,地点是在苏州天赐庄。他在聚会前数月,就与几位同心的人,祈求神赐恩给他们;父神就应允了他们的祈祷,给他们开了宽大又有功效的门。当开年会的时候,他在中西教牧面前讲道,满有圣灵的能力,将完全的救恩发明。所以众人大受圣灵的感动,悔悟认罪,接受主完全的救恩。因此各人都追求真实,可以日夜聚会,谈讲要道。主在多人心中动了工,苏州各宗派的中西牧者及教友,都愿来听道,此时,天赐庄成了一个天然的复兴大会。中西男女老少,都在主前及众人前认罪、悔改,情愿顺服基督,献己给主。


十一。游行布道

自苏州聚会的消息传出后,各地都闻风兴起了。他明白这是神差他专心传道的时期,到年终就辞了教职,专以传扬主耶稣基督的福音为事。

一九零六年(光绪三十二年)正月,首次在上海各宗派中开复兴会。每日上午对领袖讲神造人的本意,灵国的真理,基督成形于各人灵里的奥秘等;每日晚间对中西男女老幼宣讲主救人要道。每次都有六七百人。这样有两礼拜之久,圣灵大显能力,多人悔改认罪,得着重生。

南京的五个宗派开复兴会,请他去领会。他照着神所指示的,就在神与人面前,放胆讲主完全的救法。虽然反对的有人,终靠着主未尝惧怕,所以多少人被他叫醒。

以后在宁波领会,靠主大能大力,讲主耶稣救人出罪恶的实据。以后又到南京、芜湖、宁波、杭州、绍兴、汀阴、庐州、镇江、宁国、长沙、周家口等处,在各处都是讲我主完全救赎大恩。照神所赐他的恩赐,使他成了一个指引人们得神恩典的人。他将神造人的原意,主耶稣救人出罪恶,以及那个罪恶的根源,耶稣是人的生命,以及人如何可以接受基督的缘故,一一讲清楚,使人明白。也用谦虚和诚实的心,指明现在宗派的讹谬,及不合圣经的吩咐,信徒的信心不纯一,传道人不明白神的旨意,误传真道,以致误了许多人。

因这缘故,所以恨他的、毁谤他的都有人。他不过照神所启示他的,讲给人听,决不肯因人的毁誉,就不讲所当讲的。到底被他叫醒的,得着救赎的,蒙神选召的人实在不少。并且趁机会与西国弟兄姊妹讲神的真理、主的救法;因此他们也多有被他提醒,而得救、而复兴的。

叔青在各处领会,总觉得自己的灵性,不及在天津的时候那样强健有力。虽然在灵性的知识一面,是很有长进,但信和爱这一方面,却没有从前那样的完全。后来在芜湖聚会,经题是歌罗西书第三章一至四节,就是‘你们若与基督一同复活,就当求在上面的事。’

他讲完以后,神就在他心中间他自己是如何?又用极亮的光明照亮他,使他知道自己灵性的无力。此时,他觉悟自己的软弱:在天津时,是已经与基督同死、同生;并将此由死复活的重生新生命,完全献与神;现在,这个新生命的奉献,不像从前那样完全了,所以灵性无力。既明白了这个缘故,就俯伏在神面前认罪;他的心里,立刻就觉得有意外的新能力,有完全的信和爱,有非常的和平与快乐;所失去的,现在都又得着了。


十.办报译书

一九零七年(光绪三十三年)六月他创办一种季报,名《福音指引》。这报,是专讲耶稣基督的救法,福音的奥秘,灵国的真理。目的是盼望凡听他讲论的人,可以从这报的指引,不致再入迷途。出版以后,看的人很多,知道的人也不少。

一九零八年(光绪三十四年)有人捐了经费,想将一本赛斯(J,A,Seiss)《启示录注解》,译成中文。这本书有四大卷。其中有许多解释,是他很信服的,也有些是他不明白的--著者用意的地方--这本书,总算一部完全的注解。有人请他翻译此书,他就应允了,并不要他们的译费。此后,不出门传福音的时候,就在家中译这本书。


十三,离世归主

叔青素来身体软弱。又不惯于舟车往来;为神的教会发热心,就不能不常至各处传福音。每至一处,与多人轮流谈讲,自朝至暮而不息,甚至夜深时。有人来问他救法的奥秘,他总尽心竭力的回答他们;因此他的力量,比前更加软弱,他明白节制肉体的意思,所以每次出门聚会后,必回家静息几日。最后由芜湖聚会归家,未修息即翻译《启示录注解》,就不能安眠而发热。这是因睡觉太少,谈论过多,血积脑中,不能降下,所以头脑就显得不安宁。他的朋友,曾劝告说:‘失了节制,在神前是有过失的。’

但神并非因这个错失,就刑罚他,使他生病。不过我们当知道这外面的躯壳,是没有从死里复活过;若违背了神造这躯壳自然的理,就不能不受苦了。

叔青每次出外讲道,每日总是二三次个人谈道,又往往谈到夜深,以一人的精力,那里能受得住。他虽然明自当有节制,但为人灵魂,心中火热,又不能不讲,就不顾性命的作工,他的头脑因此大伤了!

后来到了浙江莫干山去养病,初去似好,以后却一日重一日。他的朋友,有劝他请医服药的,有劝他不必请医,专一祈求的。他自己本来凡事都信靠神,有病,也是完全靠主医治。现在因为朋友多,所说各有理由,也都是真爱他。在他自己,从信一方面说:应该不服药,从爱一方面说:又似当服药。他已经病了六七十日;少进饮食,已有四十日,脑力不健,失了刚毅的判断力,他就服了一次药。他受了这次大试探,似乎是信心与以前不同了;其实他的悟性,几与血肉断绝关系,他已不能支使他的血肉之体了。

叔青一生的大中心:为基督的身体--就是众教会--要在他的肉身上,补满基督患难的缺欠;所以他是这样作工:(1)在众人面前讲道;(2)个人谈论;(3)以文字布道;(4)设立馆舍栽培信心纯一的人。前三者,都已实行,后一者,有志未竟耳!

叔青在世,已作完主所派彼当作之工。一九零八年,八月十四日(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十八日),夜九点三十分钟,主的福音使者李叔青,就离世与主同在了!他的临终语是:‘或生或死,我都是属主!’

叔青享年三十五岁,有一子二女。他离世时 ,只有妻子儿女在旁,其他亲属,都未能见面。多人闻信,按人间的离别,自然是十分哀悼!是年八月十六日(阴历七月二十日)在莫干山礼拜堂举行记念礼拜后,即运柩回上海,于九月十日(阴历八月十五日)安葬于上海静安寺路的西人坟山内。

李叔青一生为人,方正忠实,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凡事不肯轻易更改。不讲自己的难处、不说自己的苦处、不言自己的穷处、不谈别人的短处。与人交际,极有见识,从不亏待人。学识虽高,但传扬福音,极留心自己的身名。惟恐自己作了别人的偶像,遮掩了主的荣耀,所以他见一个人实在到了主耶稣的面前,而且有了信心的结果,就是灵魂的救恩,就不与他们有许多形式的往来,恐怕他们多与人交接,就少与神交通。他已打了那美好的仗,跑尽了当跑的路,守住了当守的道,现在回到神那里去了。我们惟有感谢父神的恩!


十四,遗事

叔青身颀而瘦,目短于事。性好洁,室中无点尘,架上书籍必求整雅。尝有志于农业,凡是花种果养鸡饲蜂之谱,俱经一一研究。初年出外传道,每至一处,驻足数日。该处教会,知叔青未受定薪,汇收捐资,以供叔青旅行费用。旋有人言:‘若是传道,虽不受俸,反较受俸为优。’自此叔青乃谢去一切汇捐公派之资,只受出于个人体神心而赠者。

叔青生平不以分立宗派为然,持在主合一之中心。惟每到一处宣道,凡有足以激刺一宗派之偏说:皆屏而不言,恐以细故致起纷争。其于道所造者深、所见者博,性静好思,故于经义日搜而日出,于真理时浚而时明。其讲经并不相题分层,先录稿纸,乃求神之指引而择题,登台之际,未有定局,随时感触,䌷绎而出,虽无篇章(尝有人录叔青所讲,录竟视之。竟如散沙,不成文章,心辄奇)。而经义累累不绝如贯珠。闻者感其亲切有味,开发心目。

综而言之:李叔青读书潜思,实行其道。克己猛,信仰诚,爱人厚。凡我同道,若知李叔青逝而真理存,则彼所造诣的,也我们所当注意者,同道其勉之!


一九二五年十月 《灵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