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葬礼”
杨腓力


  有什么能防止信仰在美国消失呢?
  
  卢云曾经忧伤地写到他重返荷兰童年家乡,发现才不过一个世代,旺盛活泼的天主信仰已经萎褪成腐化陈旧的虚应故事。在他逝世前几个月,回到以前曾经有数百热情学子就读,预备成为修士的神学院母校演讲,听众只得零星的三十六人!
  
  当年卢云虔诚的家人对他选择的志向都额手称庆,不过后来很多都不再感兴趣,侄甥辈等受洗时当然还是找他,但多半也只沿于习俗,令他事后感叹自己「好像作秀冷场」。
  
  最近我走访荷、比、卢三国,遇见许多欧洲信仰衰亡的红灯。荷兰的基督徒告诉我,一个世纪以前的荷兰人,百分之九十八定期上教会,两代之后降到百分之十几,而今只连百分之十还不到。半数以上教堂的命运不是拆毁,就是改成餐馆、画廊或公寓。
  
  有一次我在比利时一座以彩色玻璃著称的教堂晚间礼拜,教堂内高耸的哥德式拱顶下坐着的十个人中,只有我们夫妇俩年龄未满七十。教堂外游客的阵容远远超过我们,望着「礼拜时间,游客止步」的告示抱怨不已。对绝大多数的欧洲人而言,似乎教会完全无关紧要。
  
  九一一纽约世贸中心事件后,有位德国记者写信和我谈起欧洲的反应。当时美国的政经领袖高呼全国祈祷日,一般老百姓挤破教会大门,圣经的销路也再创纪录,而德国人的反应大不相同。他们只反躬自省,在脱口秀的社论上问:回教激进派愿意为他们的上帝死,而我们根本不再相信有上帝。我们还有其它的路走吗?
  
  这种实存型的焦虑在2002年五月重现荷兰:其时一位广得人心的政坛新秀弗屯(Pim Fortuyn)被刺身亡,一直到现在仍然民情沸腾。(译注:极右派弗屯以种族有别,反移民的国家主义组新党,崛起政坛,两个月的时间内席卷初选,在全国大选前九日在广播公司外停车场被暗杀,六枪毙命。)右翼同性 恋(在荷兰此两者不相矛盾)的弗屯对移民情势所发出的警告,也是大多数欧洲人的心声。回教徒在西欧的比例和可见度较之北美更甚,排外运动 在德国、西班牙和法国也因这种不安心理更形蓬勃。
  
  邀我访荷的东道主,把美国看成是现代国家持守活泼宗教信仰的一个模范,可是每一次我去欧洲,看见有一千五百 年辉煌历史的教会所剩下的空壳,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家园是否也会重蹈覆辙?A.N.威尔逊所著《上帝的葬礼》一书中描写的信仰式微(他本人即为一例),这状况会不会在美国发生呢?
  
  威尔逊说:「上帝的葬礼不是十九世纪时代多人以为的『人类智识历史阶段的终结』,而是一个大爱对象的消失。」他承认人至少在两方面有极大的失落。一,有史以来,人第一次不再觉得需要祈祷或礼拜。二,更特别的是,人看自身以外的世界不具有价值,没有客观超越不变的真理,人只得为自己的价值和意义下定义。如果上一个世纪的现象是这种趋势的表征,那我们所面对的未来实在悲惨。
  
  不过我对美国不会步西欧的后尘还抱有一线希望。首先,我们有许多颇具实力的神学院和基督教大学充份的入世。更重要的是,美国教会一向着重差派宣教。(有时我猜想神是单为了这个原因,继续祝福美国的。)
  
  受理性主义归纳法训练出身的美国基督徒,可以从南美宣教之旅学到第一手属灵争战的经验。我们可以向中国的教会学习受苦,向非洲的教会学习热切的布道,向韩国的教会学习代祷。没有比访问了不可知论的西欧,更能威胁我的信心;同样的,没有比访问非西方国家的教会,更能激励我的信心。
  
  也许对西欧的教会还不能盖棺论定。我与卢云的弟弟保罗见过面。他说1996年六十四岁的亨利卢云突然去世,在丧礼中他听到各国各地的人讲卢云对他们的影响。「我才发觉和亨利相比,我一无所有。」他说,「坐在那里一边听一边恍然大悟,原来亨利有上帝!这就是一切的分水岭啊!」保罗接着以谦虚的心怀对我述说他自己如何改变态度,预备面对死亡,并且与这位其兄知之甚深的神恢复关系。保罗的见证正是,亨利卢云这位一生致力于北美、南美的宣教士,最后也为灵命奄奄一息的祖国,成了一名返乡的宣教士。

  (本文译自Christianity Today,September 9,2002 感谢作者许可。译者:沈眉绮)
  (全文转载自《校园杂志》Nov. Dec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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