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殉道的秀耀春教授
Francis Huberty James
(1851-1897)


义和团事件中,任教于京师大学堂(Imperial University, Peking)的秀耀春教授(Professor Francis Huberty James)(注一),于北京使馆区被围前一刻,在英使馆前被中国军兵掳去,从此下落不明。有说当天因枪伤离世,又有说掳后三天被处斩首极刑。

背景及早年工作

1851年6 ,秀教授生于英国伯斯之合循镇*(Upton,Berkshire)。其父在镇上经商,故从小就有乃父之风,独往独来。1876年3月14日,25岁之秀耀春,以内地会宣教士身分抵达中国。经过初级语言训练后,又藉近订之芝罘条约(保护往来内地之外人),1876年10月与德治安教士(Mr.Jushua J. Turner)(注一)一起从镇江到南京,准备作1,700哩的长途布道。他们邀请了南京最好的教师姚先生*(Xianseng Yao)和一位中国传道人,带著3,000本福音书、1,300本布道小册和大量的福音单张,进入安徽省。1877年1月8日返回武汉。沿途经过许多乡镇,到过七个大城镇布道,并出售福音书,派送单张和小册子。2月10日再回山西省。经历在汉河沉船之险、车夫行骗勒索之危、大旱饥民扶老携幼挤塞满途,4月24日终于到达太原府。

在山西之服侍及成家

1877年至1879年,山西省长期干旱,酿成大饥荒。有伦敦会、循道会、长老会和内地会等69位宣教士,一起参与华北四省救济灾民工作。因为灾情严重,奔走各地灾区,以致有四位宣教士染病身亡。二人抵达太原府后,为了准备在太原府设宣教站,就在附近留下,一面学语言,一面四处布道。到6月中旬,发觉存款有限,并且需要大量圣经和布道书等;于是秀耀春留下,德治安回上海,两个多月才回来。后来因救济灾民,德教士和秀教士先后染上伤寒症,但病愈后无力支持继续工作下去。1877年11月二人离开太原府,1878年1月返回武汉。

1878年9月,他与1876年来自比利时的胡姑娘*(Miss Marie Hubert)成婚。也许是情深似海,他将爱妻之姓,加于其名之后。婚后,夫妇二人同返太原府,继续工作。

转为浸礼会宣教士

1881年返英述职,1882年在英脱离内地会,转入大英浸礼会(English Baptist Mission),派到山东省宣教。参与建立各教会,并与首府官员来往连络各种事务。1890年在上海举行的宣教士会议(Missionary Conference)中,宣读他的论文:《中国的秘密会社》(Secret Sects of China)。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竟死在这样的一个会社手中。1892年因为基本信仰上的改变,他又脱离了大英浸礼会,返回英国。

在英、德两国居住不久他便迁往美国住了许多年。到各处演说、传道,直到1895年在波士顿成为卢瑶讲座*(Lowell Lectureship)的一员,随著著名的董教授*(Prof. Henry Drummond)到各地演讲,表现出对中国人的思想、文化、历史和信仰都有深入研究。(注二)

京师大学堂教授

1897年秀耀春再回到中国,担任上海近郊的制造总局(Imperial Arsenal)的翻译员。约一年后受聘京师大学堂为教授。与《时代杂志》(Times)驻北京通讯专员马礼逊博士结为知交。他把多年在卢瑶讲座时所主持的一系列中国文化讲座文稿的研究和心得,全交给马博士。殉道后马博士将其文稿发表,藉以纪念他。(注二)

义和团崛起之风声鹤唳

义和团早在山东和直隶两省到处开坛练武,引起各领事之投诉,清政府却置之不理。1897年5月18日离北京40哩外一间伦敦会的教堂被焚,一位华人传道遇害。19日在保定府有超过70名天主教徒被杀,许多乡村遭抢掠及焚毁。超过2,000名天主教徒无家可归,有数百名男女妇孺已逃抵北京寻求庇护。

6月8日通州附近两个福音堂全被义和团焚毁,一传道人全家遇害;还有两个乡村被焚,35到40位信徒被杀。于是有24位美国人及大批华人基督徒启程到北京避难。晚上8时平安到达北京美以美会大教堂,6月9日下午联名发一电报致美总统(President McKinley)──「麦总统:义和团毁坏教堂,屠杀千百基督徒,誓要灭绝全部洋人。通州失陷,保定府和遵化极度危急。中国军队无能。北京和天津每天受袭击之威胁,铁路全毁,电报截断,中国政府瘫痪。帝犹疑不决,惟偏向义和团。全城陷于拳民掌控中,无法无天。如果不立时获得解救的话,30名美国人的生命无望了。」但没有人知道美总统接到这封电报与否。

使馆区被围

从6月8日至20日,北京美以美会堂在半被围之状态中。当时会堂内已有70名美侨,加上随宣教士一起逃亡的信徒约有六、七百人。在围困中,京城治安不靖,危机四伏。据《近代中国史事日志》所载:

6月10日 北京天津电讯截断。
6月11日 日本使馆书记杉山彬被杀。
6月12日 义和团开始在北京焚掠。
6月13日 义和团焚姚家井及跑马厅一带教民房舍,杀教民300余人。
6月14日 义和团继续焚烧,迫近使馆区,为洋兵击退。
6月15日 义和团焚北京宣武门大教堂,并扰奥国使馆。
6月16日 义 和 团 焚北京前门外千余家。

德公使遇害

6月19日,使馆区接获清廷24小时紧急限期,由清兵护送全体洋人赴津之建议。各领事馆只想维护本国人安全,当然乐意接受;惟当念及能否保证安全一项,各领事未能一致赞同。同时如果接受的话,则要放弃全体华人天主教徒和基督徒,这是主教和各宣教士绝不能接受的。6月20日晨8时,众议定还是稍等片刻才作决定,因9时便是各领事要求直接会见诸王公的时间。但到了9时仍无清廷消息,于是德大使克林德自告奋勇单刀赴会。谁晓得来到崇文门大街,即遭甘军枪杀。

肃王义举

北京使馆区因加给他们的责任太重,断然拒绝承担这群天主教徒和基督徒难民。对他们来说要为二千多人预备居所和食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惟秀教授和马博士因到过肃王府,曾征得肃王同意暂时让天主教徒入宿。如今多了一批基督徒,秀教授便再向肃王求助。肃王府只隔英使馆一条防御河,开火后就会殃及池鱼,明白「覆巢之下,安得完卵」之势,当天即让出王府,把家属迁入紫禁城。

京都内的殉道者

6月20日下午4时,义和团和甘军开始正式围攻使馆区。当秀教授安排妥全体基督徒入住肃王府后,时间也过了下午4时,北桥头已无英军驻守。当他离开肃王府走向北桥头时,防守英使馆正门的英兵看见有数名清兵开枪。秀教授双手高举,示意并无敌意。只见清兵拥他而去,没有人知道他是否中枪受伤,谣传他被清兵劫走后被处斩首极刑,遇害时年49岁。

教授夫人的日记一位京师大学堂数学和天文学教授的妻子罗夫人*(Mrs. S. M. Russell)在北京使馆被围时写下一小本日记。下面是她在6月21日的记录:「昨天德公使遇害后,我们都逃到英使馆来,除了奥国和义大利的陆战队之外,其他各国的陆战队都是保卫自己国家的使馆。这真是一个非常紧张的情景,一部跟著一部的马车,连续不断运来粮食和行李。因为想到粮食最紧要,故连自己的行李都丢掉了。下午4时,本是中国政府给外侨24小时的限期,但到了3时45分时,清军就开火了。我们昨天唯一的伤亡,就是可怜的秀教授!他竭力为了保护华人信徒的安危,及照顾他们的起居饮食,便跑到对面的肃王府,因为全部华人都住在那里。当他从那边回来,经过护城河之北桥时,就遭遇枪击,也许被拳民生擒过去,他的安危,今天笼罩著整个使馆。」

中国教会历史之记载

《庚子教会受难记》中任廷旭述「北京使馆被围记略」之记载:「5月23日(即阳历6月19日)上午,接美国驻京公使函云,中国政府要求各国公使,于24小时之内,速离北京,退往天津。余等闻之,皆以退走为下策,因京津一路,匪乱如麻,余等若出,必致被杀于半途,是使余等自投罗网矣,安可不察其奸计哉!当时,余等聚集虔心祈祷,求上主勿使各国公使,误中华人之计,致蹈不测之祸。况各教士之心,尤不愿舍弃华教友,誓同生死,因念及西人或可走避,华教友万不能免于祸矣。次日清晨,各公使定计,赴总理衙门议事,德国公使克林德率参赞先往,在途被匪枪击,伤及公使,不久殒命,参赞亦受重伤,避入美国教堂中,此事一出,西人皆不作退走天津之想矣。当时余等奉命,立刻移居英国使署中,以避凶锋。计是日从堂中移入英署之西人,合男女老少共有71人,又有华教友约700人,几于无地可容矣。

在英署之对面,为肃亲王府第,院宇宏敞,幸有前在山东传道之秀牧师,与王府中人有旧,因赴府商求,准华教友入府避难。惜是日下午,秀牧师从府中回署,在途中亦为拳匪枪击遇害。哀哉,秀牧师实为救华教友而舍命也,否则秀牧师早入英署躲避,决不致受此难矣……。」

注:*是作者音译之名,因无法找到中文名字。其他无*者之宣教士,均是他们在中国时用的真正中文名字。

注一: James, Francis Huberty秀耀春,来自《近代中国专名翻译词典》第534页,而其他中国教会史,则只称秀牧师。又Turner, Joshua John德治安,来自《近代中国专名翻译词典》第 687页,与《中国基督教百年史》第 492页同。
注二:据 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 1807-1907,by D. MacGillivray,第78页,列出秀教授的著作有七本,其中有广学会(Christian Literature Society for China)出版的《探道本源》(Basic of Religion )
黄锡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