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季连牧师之女青维拉
Alice Vera Green

(1895~1900)

家庭

青季连牧师(C. H. S. Green)及妻子丁姑娘(Eliza Astin)分别在1892年1月9日及1891年12月11日从英国来华,1894年3月15日在天津结婚,婚后派往直隶省之获鹿。1895年9月19日长女维拉(Alice Vera)(注一)出生,1897年11月11日幼子约翰(John S.)出生。

获鹿宣教站

获鹿宣教站创于1887年。青牧师夫妇来到后,原驻守该处的席教士(James Simpson)夫妇便在1894年10月返英;二人于是合力主持整个宣教站。青牧师做一些业余的医疗工作,后来因见吸鸦片烟的人多,又增设了戒烟局(Opium Refuge)

1896年来了两位新同工贾贵安姑娘(Jessie G. Gregg)和韦姑娘(Elizabeth Wakefield),宣教站的工作也蓬勃起来。据1899年1月初的记录:获鹿宣教站有两座会堂和一所县外的福音站,除四位宣教士外,另有男传道、售经员、女传道各一位。教会有17名信徒,五男12女,共有23人受过洗礼。除了学堂、戒烟局外,还有一间医疗所。

青牧师一家四口曾于1898年11月7日返英述职,一年后(1900年3月9日)返抵中国。离英前拍摄之全家福,乐也融融。

义和团事件开始

1900年4月1日当青牧师举家返回获鹿后,便听闻保定以北一带有义和团拳民扰乱之事。4月中旬邮递停止,5月下旬又传来铁路被破坏的消息。7月2日电报传来,保定府全部宣教士殉难!他们想到本地也不安全,必须觅地暂避。

小逃亡

当时在莲花山邻近有一庙,其住持能让他们去避难,午夜时青牧师夫妇带著一对儿女,与同工贾贵安姑娘徒步走了三哩多。可惜到达不久,有人登山入庙,把见到洋人之事传开。7月8日厨子来告,青牧师家遭劫掠。7月12日传来获鹿宣教站被抢掠一空。 7月14日青牧师发出一份电报给上海总部:「太原府大暴动,获鹿和顺德两宣教站全毁,县官不肯保护,现逃入山中,危机四伏。」

7月19日村民上山入庙驱逐他们。幸而住持仍乐意帮助,引他们入深山,藏于一天然岩穴里。停留两天后再带他们往一农庄,得主人收留,小心躲藏约四周之久,然而终被村人发现。8月10日晨大群拳民入庄,枪伤青牧师头部后,尽劫他们身上财物,并押解他们回城。

回城后但见会堂破坏不堪,见到熟识之地保,把他们送交县官。夜宿于衙门内小庙中,查看伤处皆是鸟枪所发之细弹,头面、手臂、肩背皆有,血沾衣襟,无法疗治,然感谢主从拳民手中被释放出来!

翌晨师母的助手信徒林太太*(Mrs. Lin)清早便在衙门外等候入署探望他们。因她听到谣言,说全体教士在狱中被杀,遂大胆冒死来看究竟,且在话别时还与师母和贾教士拥抱吻别。使他们大得安慰。她回家后还送来一张厚被褥,又给孩子们很多水果和糕饼;爱主、爱教士的情谊,实在难能可贵。

大逃亡

县官下令押解他们到正定府,但车抵正定府两个多小时仍不得入城。不久一位武官出来再命解往保定府。心念沿途拳民当道,保定府还是拳民总部,实如羊入虎口。沿途解差接替,忍受饥渴,无日休息。8月13日天色微亮前抵保定府,几经转接,竟有一拳民头目,求官准他们同居一官媒家中,以致有机会替青牧师洗涤伤口。

8月15日官命他们下船往天津。但他们上船后不见官差一人,全船皆是拳民。原来官府用借刀杀人之计,幸拳民头目心念无怨无仇,不想伤杀无辜。翌日离开保定府约 30哩外,便放他们自行逃生。青牧师回想,拳民一路均逗小孩玩笑,女儿未满五岁,儿子也未满三岁,看来是不忍向小孩子下毒手之故。

他们在河边芦苇中躲藏直到深夜,出来后取道西行。途中经一有灯光的茅舍,便上前请求觅船往天津。主人让他们入内等候,他往找船;却想不到他招来一群拳民,拳打脚踢,把他们绑起,扛至一庙中,在遍体疼痛中熬过两天。8月18日拳民带他们到一乡绅集会之处(注二)。原来乡绅们为求保卫本土,决定筹给拳民银粮,阻止他们杀害洋人(注三)。

当时维拉已患痢疾,师母亦然,不仅无药调治,也无合宜饮食。唯一日正午,当看守的拳民午睡时,忽有一人掷一纸团于地,且回头示意青牧师把纸团拾起,打开来看,竟是英文:「不要惧怕,中国匪徒均已被在华洋士兵杀绝,北京和天津已在欧人手中,现我会往天津请你们军队来保护你,阅罢请撕掉它。」众人闻讯,莫不感恩!然而他们仍在监禁中,9月3日又来了大批拳民,还以枪指吓师母。幸而不久便全部撤离。9月6日深夜,他们终于再下船被送回保定府。

青维拉病逝殉道

保定府官员一改常态,款待周到,饮食丰富,俾能休养恢复他们逃难前之健康。9月 13日青牧师发电报致上海喜报平安。他带伤逃难,师母亦患痢疾,经调养后,渐渐复元。唯独女儿维拉已病入膏肓,10月10日终于安息主怀,年仅五岁。

青牧师夫妇一家经历这场巨变,家破人亡,但主爱激励他们,重回中国宣教34年,到 1934年6月17日才回国。贾贵安姑娘也同样爱主、爱中国,继续回来宣教37年,成为中国著名的妇女布道家,到1937年4月8日才离开中国。

怀念青维拉──贾贵安姑娘口述

1901年6月伦敦举行的内地会年会,劫后余生,看着维拉长大的贾贵安教士,讲述她罹难的故事:

「当我们离家前的一个晚上,师母将维拉放在床上时,她对师母说:『亲爱的妈妈,我已经把我的心给了主耶稣哟!』真的,我十分相信她是主的小羊了。

7月5日子夜时,我们的房屋遭袭击,我们被迫要上山逃难。临走前,师母对维拉仔细地叮咛,希望她了解实情,途中要保持静默。她好像完全明白,当仆人抱著她走毕全程,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由于她喜爱唱歌,在数周的疲惫躲藏中,要她和小约翰安静,我便不断给她讲圣经故事。其中一个她百听不厌的:『安姨,请告诉我主耶稣如何死在各各他山上?』有一天,当我讲到兵丁把主耶稣的手,用钉子钉在十字架上时,便转头对她说:『亲爱的,这是因为神爱我们啊!』她即时流著泪问道:『他真的爱我们到这样吗?』想到这个可爱的孩子,使我了解到神的爱,是我从前所没有感受过的。

8月初,当大批拳民包围农庄,捉住我们时狠狠地拳打脚踢时,吓得他们大哭起来。我们心想也许快见主耶稣了,便告诉孩子们;却想不到他们竟安静下来,不再惧怕,反倒高兴能很快地去见爱我们的主。

当我们被押解往保定府途中,维拉赚得押解人的欢心,沿途与他们谈话玩耍,他们也拿糖果给她吃。到了保定府,官员骗我们上船往天津时,也是因维拉的原故,拳民在途中释放了我们。当时她还向他们打躬作揖为礼道谢,我们看青牧师一家三口和贾姑娘逃抵上海见,连拳民头目也流下泪来!

……三周后,约有一百多名拳民准备要杀害我们。那时我们都关在一个又黑暗、又肮脏、污秽不堪的小房间里,那是我们在中国多年,所感受到最黑暗、恐怖的48小时!当我们快将失掉信心的刹那间,小孩子的话使我们从颓丧中重拾信心。维拉双手放在母亲膝上,说:『为甚么?妈妈,我们都好像保罗和西拉!可不是吗?』

这真是从神来的话!对不?……数日后,她见到大批凶狠的人虐待我们时,维拉便说:『噢,妈妈,我真高兴能为主受苦啊!』

当我们回到保定府后,有一天,我们一起念诗篇一四六篇,其中第7节说:『耶和华释放被囚的。』数天后,我们都坐在小园中,谈到前途茫茫,不知何时救援来临。维拉正在园中,用树枝在地上画东西,听我们谈论,便抬起头来,说:『为甚么?安姨,耶和华释放被囚的!……』

主把这疲乏的小羊接到他的怀抱里,就在她五岁生日后不久,维拉因痢疾而病逝于保定府。……惟有一事留在我心里,在我灵里像烙印一样的一句话:『十字架的道路要牺牲!』(The way of the Cross means sacrifice!)


附注:
(注)*是作者音译之名,因无法找到中文名字。其他无*者之宣教士,均是他们在中国时用的真正中文名字。
(注一)维拉之名来自《庚子教会受难记》中《内地会受难诸孩纪略》,其余是据 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 《内地会宣教士及夥伴宣教士注册名录》。
(注二)笔者按:原文该地名Hsinan Hsien Sinan,按《河北省分县地图册》,在今保定市之东有安新县,亦即当日之新安镇。
(注三)据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1900年第173页所载,1900年8月23日,长老会路崇德牧师(Rev. J. W. Lowrie)从天津来信,道及当日有一位富翁孙先生 *(Mr. Suen)逃难路经,见到五位洋人被捉。他知道京城已入联军之手,向乡绅警告联军若知虐待洋人,必招大祸,并转告保定府藩台保护洋人必得重赏。孙先生抵天津后通知领事馆,路牧师立刻派信差往保定府,遂及时制止而免于难。

黄锡培